幽谷里的不明谋杀(第2/3页)

我打算进一步问下去,这时我看见野燕麦地附近正以最无法理解的方式骚动游移着。我几乎无法描述它。它看起来好像由疾风搅拌着,不仅是被扭曲,而且把它向下挤压着——压榨着让它升不起来,慢慢地移动着伸展着径直地向我们蔓延过来。

我以前看到的任何东西也没有像眼前的景象如此震撼我,它是如此陌生而又不能理解的古怪现象,我不能回想任何恐惧的感觉。我记得——告诉它就在这里,因为,太不可思议,我记起它——一次我从一扇打开的窗看到过它,我当时马上粗心地认为,是一棵小树的树枝在向离它不远的一排大树靠近。它看上去与别的小树差不多,但是比其它的树显得更亮更锐利,与那些树比起来一点也不协调,它仅是对内在自然法则的一种扭曲,但它惊吓了我,几乎让我畏缩,我们是如此信赖熟悉的自然法则的正规运作,任何看起来对这些法则的中止都是对我们安全值得注意的威吓。一种无法相信的灾难征兆。现在草地没有明显移动,缓慢而又坚定不移地沿着一条骚动的线接近,显然让人焦虑,我的同伴显然竞也受到惊吓,我看到他脾气暴躁地把双管猎枪放在肩上,马上开火!我简直不能相信我的眼睛。在喷出的烟雾消失干净之前,我听到高声的残酷的叫喊——像一只野兽呜呜地尖叫——扔下枪,摩根跳跃起来,迅疾地逃离。在同一瞬间我被在烟雾中看不见的东西狠狠地撞倒在地——有些柔软而又沉重的物质,用一种巨大的力量把我扔到一边。

在我站起来和拿到枪之前,我觉得它是从我的手上面把我打倒的,我听到摩根非常痛苦地叫喊,混合着他的叫喊声响是那么粗嘎、凶猛,就和人听到一条向你发起进攻的狗的狂吠声一样,难以形容的恐惧。我挣扎着站起来,向摩根逃跑的方向看去。在另一个世界里,上帝在怜悯宽恕我!在不到三十码远的地方是我的朋友,一只膝朝下,他的头令人恐怖地扭转过来,帽子不见了,他的长发乱糟糟地缠在一起,他的整个躯体被猛烈地从一边到另一边抛来抛去,向前向后反复折腾来折腾去。他的右胳膊举起,好像没有手了——起码,我看不到别的人,另一支胳膊则看不到。到现在,我的脑海里还晃动着当时那个惊人的场面,我能辨认出他的一部分躯体,其它的看起来好像毁掉了——我不知道它们到哪里去了——他变来变去的位置把它们全部带人风景里。

所有这些事情发生在几秒钟之内,这段时间内摩根作出与占优势的力量坚决搏斗的姿势,我看不到任何东西,只瞧见了他,但他并不总是被看得清楚。在全部过程中,我听他叫喊和诅咒,好像从愤怒的声响里包住的喧嚣中冲过来似的,我决没有从人或畜牲的喉咙里听到过这样的愤怒!

只有一瞬间,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然后扔下我的枪,跑过去帮助我的朋友。我模糊地相信他是应该有此劫难的,或者应该吓得痉挛抽搐。在我赶到他身边之前,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所有的声音消失了,反而更有一种惊骇的感觉,甚至那些糟糕的后果都不能如此强烈地震撼我,我又看见了野燕麦地神秘地移动,从那俯卧的人的旁边向森林的边缘延伸,当它到达森林边,我收回目光,向我的同伴看去。他死了。

三、一个人尽管一丝不挂,也可以揶揄一番

验尸官从他的凳子上站起来,走到死人身旁。揭起床单,他拉开床单,露出全部尸体,尸体一丝不挂,在烛光下看起来像一堆黄色的泥土。上面布满青黑色的宽宽的斑纹,显而易见这是由于撞伤形成的淤血。胸前和旁边看起来好像棍捧猛烈地打击过。有很多可怕的伤口,皮肤到处被凶猛地挤压和撕裂。

验尸官绕到桌子边,解开那穿过下巴在头顶打了个结的丝绸手帕。当手帕扯下时,他的喉咙暴露出来。有些陪审员站起来以便看得更清楚些,但又马上懊悔这种好奇心,把他们的脸转过去。证人汉克走到打开的窗口,探身向外,一阵昏厥和呕吐。落下的手帕掉在死者的颈部,验尸官停在房间的一个角落,从一堆衣服的下面拉出一件外套,他拉出每一件衣服都检查一下。所有的衣服都被撕烂了,硬硬地沾满血迹。陪审员不能阻止检查,他们好像对此没有什么兴趣,他们实际上在此之前都看过一遍,现在仅仅只是为了证实一下汉克的证言。

“先生,”验尸官说,“我们没有更多的证据,我是这样想的,你的职责已经为你作了解释,如果没有什么的话我愿意要求你出门去和考虑你的判决。”

陪审长站起来——一个高高的,六十开外有胡子的老头,穿着粗鲁的衣服。

“我想问一个问题,验尸官先生。”他说,“最后证人逃到哪里避难?”

“汉克先生,”验尸官庄严而又平静地说,“你最后逃到哪里避难?”

汉克的脸又一次变得通红,但一句话也不说,陪审团的七个成员站起来,严峻地排成一队走出小屋。

“如果你已经侮辱了我,先生,”汉克说,过了一会儿他和验尸官单独地离开死者,“我想我可以自由地离开吗?”

“可以。”

汉克开始走开,但停下来,把手放在门锁上。职业的习惯对他是如此的强烈——比他个人尊严的感觉更强。他转过身,说:“你拿着的那本册子——我认出它是摩根的日记,你好像对它极有兴趣,在我讲述证言时,你一直在读它,我可以看看它吗?公众将喜欢——”

“这册子在关键问题上没有写什么,”验尸官回答,把它滑进大衣口袋里,“它全部东西都写于他死亡之前。”

当汉克走出屋子,陪审团全部走进来,站在桌旁,现在尸体覆盖在床单之下,只显出一个尖锐清晰的轮廓。陪审长自己靠着蜡烛边坐下来,从他的胸袋里拿出一支钢笔和一片撕下来的纸,相当费力地写出了下面的判决,上面有每个人笔法不同的签字。

“我们,陪审团,在山的旁边发现死者的遗体,但我们一致认为他死时很健康。”

四、从坟墓来的解释

雨果·摩根的日记确实包含了全部乐趣,或许,也暗含着科学上的价值。验尸时这册子是没有作为证据的,或许验尸官以为它没有什么价值,反而会让陪审团惶惑不解。日记最早写作的日期已不能查明,最上面的一页被撕掉了,下面是保存下来的部分:

“……绕着它跑了个半圆,狗的头总是朝着中心,狗又停下来站着,狂暴地咆哮。最后狗跑进灌木丛,很快狗又跑出来。我想一开始狗就疯了,但回到屋子发现狗的举动没有任何变化,对显而易见的处罚也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