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阴阳孪生情(第2/2页)

“噢?她真的和我很像吗?那个女人?”她装做满不在乎地问,那种表情让我觉得有明显的造作之嫌。

“是的,非常像,”我说:“我那样倾慕她,以至于都不愿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有一件事,我必须承认,我始终都跟着她,直到——摩格温小姐,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对吧?”

这时她的脸变得煞白,但还是相当镇定。她重新抬起双眼,似乎毫不畏惧地望着我似的,“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她问,“你想往我身上扣那恶名,就直说啊,别拐弯抹角了,你说怎样就怎样好了!”

事情陷入僵局,我沉默片刻,想设法予以反击。对付这种女人,一般方法是行不通的,强求威逼也没用。

“摩格温小姐,”我用发自肺腑的声音,带着真切的感情对她说:“你根本没必要成为强制婚姻的牺牲品。与其今后过着痛苦、窘迫的生活,还不如现在让我帮你找到解脱之法。”

她摇着头,是那样的悲伤与无助,我继续激发她:“你的美貌让我折服,你的率直与整个人的痛苦让我消除了对你所有的敌意。如果你真能甩脱传统道义的束缚,那么,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一切。如果你不能,那么,上帝会帮助我们。对我,你不必有什么顾忌,我会尽全力来反对这桩婚事。”

以上所说的并不是我当时确切的言辞,但基本意思是那样。当时,我那种矛盾的心情尽可能地表达出来了,然后,我站起身来,没再看她一眼就走开了。正巧人们纷纷走进来。我尽可能平静地说:“希望摩格温小姐能有个愉快的夜晚。时间已不早。我该走了。”

约翰决定与我同行,在路上,他问我是否觉得朱妮娅有些不对劲。“我想她是病了,不太舒服。”我回答:“所以我决定早些走。”之后,我什么也没多说了。

第二天晚上,我回家很晚。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时刻在脑海中萦绕不散,弄得我又紧张又不安。我试着在露天里散步,呼吸一点新鲜空气以清晰思路,也让自己放松一些。但,我突然被一种不祥的预感所压抑,沉重得几乎不能呼吸,这种预感突如其来,也无法用言语表达。那是一个寒冷、多雾的夜晚,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得见自己不断被阻隔的声声呼吸。衣衫和头发被寒雾弄得潮湿,我冷得不断发抖。后来,我加了几件衣服,穿着棉拖鞋坐在壁炉前才觉得舒服了些,但已不再冷得发抖了,却满身微微地颤粟,浑身被无数虫蚋刺麻了一般,一种说不清的慌张、急躁与不安笼罩着我。那种极度的灾难即将到来的恐惧如此强烈又使人满心的无助与灰暗。我试着用一些真实的伤痛来驱散那种恐怖,用记忆中那些不断涌溢的悲伤来暂时取代那种对不可预料的可怕事件的恐惧。还记得父母临终时,我跪在床边。试图将他们挽回,但于事无补。一切都那么遥远模糊与虚幻,犹如梦中,就似乎发生在很多年前,又好像与自己无关一样,我正注视着一幕幕场景,望着自己的影子,望着约翰的影子。在父母将逝的床前,在孤寂的坟前,我俩夜夜哭泣……突然间,一个尖厉的声音刺破夜空,穿透我的全身,一个寒颤随之而来。我站起身来——那是哭声,是临死前的呼号!啊!天哪!那是约翰的声音,哭泣的入就在窗外。我猛地推开窗户,冷风鱼贯而入,只见一盏昏黄的街灯正投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死一般的灵光沉沉地笼罩着屋前的庭院与不尽的长街。只有一个夜警,竖着风衣领子,靠在门柱上吸烟,并没有其它人。我关上窗,拉上窗帘,又坐在炉火熊熊的壁炉前,一绺绺潜藏的恐惧让我不断地观察着四周的响动。我不安分地不断看表,十一点半整,突然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号,这次声音就好象在我的屋子里,在我身边响起。我呆住了,顿时四肢僵硬,无力动弹,不尽的恐惧将我层层包裹……而终于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奔跑在一条并不熟悉的街道上,不知道自己在哪,要去哪儿,只是不断地跑啊,跑啊。似乎有什么将我牵引,终于止步在了—个停有几辆马车的门前,屋里传来低低的谈话声。那是摩格温先生家。

我的朋友,现在你定已知道那儿发生什么了吧。一间卧房里躺着朱妮娅·摩格温,她被毒死了,另一间屋里是约翰·斯蒂文斯,鲜血不断地从胸前的伤口流出,手里握着一把手枪,他自杀了。我冲进房间,推开旁边的人,将我的手放在我兄弟的额上,他那未闭上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终于,慢慢地合上,他死了。

余下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六星期后,我在你美丽的家里大病初愈。事情就是这样了,但人所不知的,或许就是心理学上至今难以完全解释的——我与约翰,双胞胎之间的感应力。下面的事或许能给你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在我那次经过联合广场的许多年后,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时间已不早了,广场上空无一人,除了我。当我来到曾目击那次摩格温小姐的致命约会的地点时,往日的记忆一一浮现。那些令人难以捉摸的古怪之事让我思维停滞,我坐在长凳上,任自己的思绪放肆游荡。一个男人这时走进了广场,朝我走来,他的手背在后面,低着头,他看上去并没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东西。直到他走进月光投下的我的影子里,我认出了,他就是那天与摩格温小姐约会的人。但他变了好多,面色苍白,带着一身倦意,周身透着野蛮之气。他的每一个神情里都透着罪恶与酒色沉溺的痕迹,且有明显的病容。他的衣着不再整洁,头发乱糟糟地搭在前额上,而曾经,这样的打扮是那个英俊的男人所无法忍容与料想的。他看上去似乎才重获自由,或刚从医院里放出来。

我无意识地抬起头,面对着他。他也抬起头,打量着我的面孔。我无法描绘,他看看我的那一刻,事情发生了怎样令人恐怖的变化,不用说,他认错了,他以为我是约翰,而他正在与一个鬼魂面对面地站着。但他是一个勇敢的男人:“约翰·斯蒂文斯你这个混蛋!”他喊叫着,并举起他颤抖的手臂向我打过来,但却是无力的。当我走开后,他带着怒气却呆呆站住了。后来有人在那里发现了他——他僵硬的尸体。关于他,我并不知道更多的情况了,即使是他的名字。但我知道他已经死了,那已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