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屋里的死亡赌注(第2/3页)

“感谢你的恭维,我确信你会同他一赌输赢的。”

曼切在一旁慢吞吞地说道,他正感觉睡意袭来,“难道我不能参加吗?”

“我不反对,”赫伯逊说,“我不会要你出钱。”

其他二人都笑了起来。

“好吧,”曼切说:“我来装成尸体。”这个荒唐的会谈结局如何我们已经在上一节里看见了。

熄灭了配给他的贫乏的蜡烛,杰利特先生得把蜡烛放在身边以应不测之需,他能全部想到,或者想到一半,这黑暗不会一次比另一次更糟,如果事情变得有些无奈,那么这剩下的蜡烛将是一个拥有的更好的解决手段,无论如何,留下很少蜡烛是一个明智之举,即使仅仅只能使他看清手表。

他一吹灭了这蜡烛,把它搁在身边的地板上,就舒服地背靠着扶手椅并合上双眼,希望能渐渐入睡。他感到有些失望了,在平时他从不感到难以入睡,几分钟后,他放弃了入眠的尝试,但他能做什么?他不能在绝对的黑暗中摸索,冒着被撞伤的风险,否则会因疏忽被桌子撞上,无礼地打扰死者,我们都认识到死者应拥有休息的权利,如果废除这权利,那将是苛刻而严厉的。杰利特几乎成功地使他自己相信这种顾虑使他免遭挨撞的风险,而使他固定在扶手椅上。

当他想这些事情时,他隐约听到一种模糊的声音就从这桌子的方向发出,何种声音他不能理解,他不能转过他的头,他为什么要转头去看呢?他应与黑暗独处,但他忍不住还是聆听——他为什么不听听呢,他听得两眼直冒金星,一把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他身边有一种奇特的钟声,他的头似乎在爆裂,他的胸部被衣服所束缚着,他很迷惑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是否这就是恐惧的征兆。突然,随着一阵长长而强烈的呼气,他的胸膛变得塌陷,伴随着眩晕导致的肺部渴燥而大口喘息,他知道,这是因为听得入迷而使自己几乎窒息,这是烦恼的凸现,他站起来,用脚蹬开椅子,跨步走向房中间,但在黑暗中走不太远,他开始摸索,摸到了墙,摸着墙到了墙角,转弯,摸着墙过了两扇窗子,在另一个墙角猛地触到了书架,一下把它撞翻了,轰的一声,他惊得跳了起来,他被弄烦了,咕噜道:“我怎么忘记了这是魔鬼呆的地方!”他摸索到了第三面墙来到壁炉前,“我必须把东西重新放好。”杰利特说着,摸到了地板上的蜡烛。

拿起了蜡烛,他点燃了之后,立即转过眼神去看桌子,很自然,那里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书架不显眼地倒在地板上,他忘记了去把它扶起来。他瞧瞧整个房间,更深的阴影被他手中的烛光所驱散,最后,他大步走到门边,用尽全力拉转门把手,但是门动也不动,这似乎带给他某种满意。确实,他还看见原先没有看到的门闩,干脆把它闩上了,这样更保险些。然后他又回到扶手椅上,看看手表,指针才指向9点半钟,他大吃一惊,把手表放在耳边听见奇怪的响动声,声响未停,蜡烛现在显然又变短了,他又吹熄了它,象先前一样把它搁在地板上。

杰利特一点也不自在,他显然对环境不太满意,对自己的状况同样不满。“我究竟害怕什么?”他思考着,“这太可笑太可耻了。我决不能成为一个十足的笨蛋!”但是胆量既不是说来就来!“我要有胆量!”也不能提供一个就有胆量的恰好时机,杰利特越是责备自己,责备自己的理由就越多,他想到的死人无害的简单形式变化越多,他杂乱的头绪就更加恐怖。“什么!”他因极度的精神痛苦而喊出声来,“什么!对我来说,我天生就没有迷信——对我来说,我就不相信灵魂不死——对我来说,我知道(从来没有的现在)所谓死后的生命是一个希望的梦想——我竟然要马上赌输了,我的诚实,我的自尊心或者我的理性,都会统统输掉,只因为我们居住在洞穴之中的蛮荒时代的祖先,竟然会产生一种荒诞的想法,认为死人会在夜里出现,走来走去吗?……我……”

那么——很显然,没有听错,杰利特先生听到了他身后的轻轻的、柔和的脚步声,不紧不慢,踢嗒踢嗒,连续不断地越逼越近!

就在第二天的拂晓,赫伯逊先生和他年轻的朋友哈柏正驾驶着四轮双排马车慢慢地穿过街道。“你还对你朋友的胆量或沉着深信不疑吗?”年长的说道:“你相信我输掉了赌注吗?”

“我肯定你已经输定了,”另一个人说道,但也只是低声地强调着。

“那么,平心而论,我希望如此。”

话说得很真挚,几乎一本正经,接着沉默了一会,“哈柏,”这个医生又开始说道,在他们经过忽明忽暗的路灯时,他神情很严肃,“我对这次打赌并不感到很舒服。如果你的朋友对我怀疑他的忍受力——纯粹的身体素质而采用轻蔑的态度,粗鲁地建议要用一个医生的尸体,因此使我大为恼火的话,我是决不会奉陪的,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就全完了,我害怕我们会自作自受。”

“又会发生什么事呢?即使事情弄砸了——我一点也不害怕,——曼切仅仅只需复活,解释发生的一切,也就没事了。又不是你的解剖室的尸体或者你哪一位死去的病人,如果是,那才麻烦呢。”

曼切医生,那时,正如同他应承的一样,他是这具“尸体”。

赫伯逊医生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马车不知不觉地在同一条街道慢慢行进了二个或三个来回,他立即说道:“好吧,我们希望曼切,如果他从尸桌上爬起来,但愿他会谨慎地对待一切。一个小的过错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而不是更好!”

“那倒是的,”哈柏说道:“杰利特会杀了他。但是,医生……”当马车经过一盏路灯时他看看手表——“将近凌晨4点钟了。”

一会儿之后,这两人跳下马车,轻快地向那医生长长的空房子走去,那里面按照打赌的期限囚禁了杰利特先生。当他们接近时,他们遇见一个人正跑过来,“你能告诉我吗?”那人喊道,突然放慢他的速度,“上哪去找个医生?”

“有什么要事?”赫伯逊含糊其辞地问道。

“你自己亲自去看看吧。”这人说着又重新跑开了。

他们急忙朝前赶到了这房子前,他们看见几个人正匆忙进入,神情很亢奋的样子。

旁边和对门的一些居民,将他们的卧室窗子推开,伸出头好奇地观看,所有人都在纳闷,却没有问与之相关的问题。少数关着窗的房间也亮起了灯光,这些邻居们都穿好衣服要下楼来。在这大家都关注的这座房子的门对面,一盏路灯发着昏黄的光芒照亮这景象,似乎想尽可能多地泄露更多情节。哈柏,现在脸色死一样苍白,停立在门前,一只手搭在同伴的手臂上,“一切都结束了,医生!”他相当激动地说道,同他使用的简单的词句形成奇怪的对照,“与我们相关的游戏已经结束了,我们不用进去了我只想躲起来。”“我是个医生,”赫伯逊医生很镇静地说道,“这里可能正需要医生。”他们登上门口的台阶打算进去,门是开着的,对面的路灯照亮着进去的走道,里面挤满了人,一些人站在更低的台阶下进不去,只有等机会再说。人们在互相谈论,无人细听。突然,上面楼梯口发生了一阵骚动,一个人从楼上的一扇门里跳出门外,正从竭力抓他的人身边逃掉。他穿过一群惊恐的围观者冲下来,将他们推开,把他们撞倒在墙的一边,又迫使他们紧贴住栏杆,掐住他们的脖子,残酷地殴打他们,将他们推到楼梯下边接着从倒地的人身上踏过。他衣衫不整,头上没戴帽子,他的眼神,狂躁不安,这流露的眼神比他明显的超常力气更加恐怖,他刮得光光的脸上,惨无血色,他的头发苍白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