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明月流光（完）（第5/6页）
月亮在他身后，皎洁的光辉隐藏了他的身形。
双手结印。背后似有星辰和星轨的虚影浮现。
法阵在他脚下闪光一瞬，破碎成无数光点，并以他所在之处为圆心，迅速向四周扩散。
庭院里。
两位阴阳师齐齐抬头。
道满看着月光，神色微微一变。
晴明也蹙起眉来。
几个感官敏锐的大妖怪纷纷抬头。
玉藻前轻摇尾巴，眼角微扬，那位大人？
这一过程极快，不过数息，扩散的光点抵达平安京的外围，光点闪烁几下，一层笼罩整个平安京的巨大半圆形结界应光破碎。
异象只有一瞬，偶然目睹这一画面的打更人一眨眼的功夫，异象全部消失。
只有明亮如水荡漾的月光。
大概月亮太亮了。是错觉。
打更人自言自语：“真好的月色啊。”
独自一人支撑封锁整个平安京时空的结界，即使是荒，也颇为费力。他的面色已经变得异常苍白，惨白几似月光。他整个人看上去也越发飘渺，就像即将融散于光中。
他却仍然牢牢站在原地，保持身姿的挺拔。
金眸注视着一个位置。
庭院里。
宴会即将结束。
珍藏的美酒入腹中，即使是大妖怪们也不胜酒力。
大天狗把自己塞进了自己的翅膀里，两只羽毛丰盛一波一波掉也没关系的翅膀合拢，将他牢牢护在中间，就像一个蚕蛹。大天狗在毛茸茸里幸福地闭上了眼。然后众人之间乌黑的毛毛的“蚕蛹”就在空中滚来滚去，晃来晃去，羽毛漫天掉。
大天狗喝醉酒撒酒疯也十分贴心，绝不打扰别人。
酒吞童子就不一样了。犹如火焰一般高高束起的红发，脸颊和眼睛都红通通的，处于彻底喝嗨的状态。
全场最活跃，疯狂劝酒。
然后，一向稳重威严的荒川之主居然也陪着他胡闹。
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
但是脸都没有红一下，持着酒杯的手一如既往平稳。
看起来是全场酒量最好之人。
“厉害了。”小雪敬佩地看着荒川之主。
这样的酒量，这样好的酒品实属罕见。
反面例子——她家中也哥。
她有一个硬盘里全部都是中也哥和兰堂爸爸的酒后轶事。
晴明扑哧笑了一声，凑在小雪耳边，悄悄说道：“都是假象。”
小雪疑惑。
晴明微微一笑，笑容有点促狭。
他给小雪比了个请看的手势，然后自己慢慢走到荒川之主的身后，轻轻一推。
高大的荒川之主毫无反抗而缓慢的趴倒案几上，杯中的酒液劈头浇了自己一身。
他无知无觉的趴在案几上，眼一闭，睡了。
晴明在他身后，朝小雪眨眨眼。
小雪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也笑起来。
至于，道满嘛。
他也醉了。
死死拉着小雪的衣袖不肯放手。如果可能，他似乎准备把整个人缠在小雪身上，而不仅仅是抓住衣袖。
*
繁星闪烁，月大如盘，夜深。
小雪忽地感觉到被牵引的感觉。
她反应过来，她这是要回家了。
“我好像得走了。”她轻声道。
怅然地看着大家。
不知何时，道满醉酒醒了。
晴明就猜到这家伙之前在装醉。
“阿满。”小雪这样唤他。
道满眼里似乎涌动着其他情绪，他挂着灿烂的笑容。
小雪难得的踌躇一下，她伸手轻轻锤了道满一下，“阿满，你要好好的。”
“我可好了。我一直都很好。”道满语气轻松的回答。
“再见，童子丸。”
“再见，殿下。”
小雪朝其他人告别，“再见，诸位。”
殿下消失在月光里。
满院的月光似乎暗淡了一些，就像离去月亮。
酒吞童子被酒意熏染的眼睛清明一刻，他看了眼那边的阴阳师，倒了杯酒，递给晴明当作安慰。
安倍晴明看着殿下的身影再次消失，心情却很平静。
他卜算到了，他和殿下还有缘。
缘未尽，终将见面。
可端着酒杯，他心口翻腾。
大阴阳师站起身来，长长的袍袖被风鼓动，他仰望月亮，轻声念道。
“流光何所在，倏忽度绛河。”
*
在小雪消失之后。
芦屋道满的表情立刻变了。爽朗的笑容消逝嘴角，他站起来，站姿散漫。
“晴明君。”他懒着嗓音，唤道。
晴明侧首，从容地轻捋袍袖，“道满君。”
道满一身黑衣，眼底深处仿佛翻涌着如同夜色一样的暗色。在洁白的月光下，他额际的头发有一缕仿佛被染成了白色。
不知何时，结界展开，隔离了院中其他人。
二人在空荡荡的庭院相对而立。
“趁着这时，有一事我很想与晴明君相商。”
道满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陶瓶，看上去十分粗糙劣质，连表面都没磨平。
“近来，不知为何，平安京多出了不少鬼魅，黑气缭绕，手持太刀等刀剑，眼冒幽光。晴明君，作为阴阳寮成员意欲何为？”
晴明静静等他的后文。
道满笑了。
他随手把陶瓶砸向地面。
陶瓶是一个设置精巧而强大的封印物，触底破碎，其中封印的恶鬼立刻现行，大概猜测像是武士，只剩残破之躯和残念，毫无智慧可言，仰天嘶嚎一声，毫不犹豫立刻举起太刀攻击最近之人。
是祗园节上忽然袭击之鬼。
——时间溯行军。
当然平安京之人并不知道这个称呼，在他们眼里，这更像是死去的心存怨念的武士。
但是，使阴阳道往后千年皆黯淡失色的二人会也只有这么粗浅的认识吗？
晴明直面太刀的攻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轻晃折扇，纯净的蓝光一闪，溯行军瞬间支离破碎，消散成黑屋。
他方冷冷看道满。
此时，他的脸上已挂不住了笑容。
“道满君，想说什么？”
道满嘻嘻一笑。
月亮恰好隐没入云雾，亮堂的庭院陷入昏暗之中。
他的眼里似有暗光。
“不巧，前段日子，我遇见了专门对付这些残念之物的人。一个术法拙劣的女人，她竟然能带领着一队刀剑付丧神。”他想着那个满脑子风花雪月的恶俗女人，嫌弃的一撇嘴，“有趣的是，这些刀剑付丧神并不完整，更像是分灵。而其中有一柄刀，晴明君很熟悉，名叫三日月宗近。”
“晴明君，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他问。
随即却又笑：“唔，大概晴明君心里也有数。”
晴明想起他放走的纸人，不动声色的回道：“道满君是来打哑谜的吗？”
“不，我只有一个问题。”
道满仰望月亮。
“时间，晴明君怎么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