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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他还说那对夫妻死了以后,有很多人特别高兴。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有几个人跟老头借了钱,这些人都不用还了,肯定很开心。我问他你怎么样?他得意地笑着说,所以我无拘无束过来喝酒了呀。他还说请我去下一家的,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拒绝了。”

为了吓唬偶遇的陌生人,把相识之人被害的凶案,自以为是地描述成是自己干的……这样的逻辑实在说不通。

如果弓冈是凶手,就更容易解释他的那些话了。

终于明白青户为什么不惜改变目前搜查的走向,硬把这件事塞过来了。

最上让矢口回去之后,呆呆地坐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

桌上电话响起,最上陷入沉思没有接。长浜接起之后,是找最上的电话,还是转了回来。

“是青户警部的电话。”

最上拿起听筒,传来低沉的声音:“百忙之中不好意思。”

“上午开始,鉴定课大概集合了十个人再次搜查了被害人家,一楼、庭院,还有车库,彻底查了一遍。”

“然后呢?”最上嘶哑着声音催促。

“遗憾的是没有任何新的线索。果然初次行动时已经非常仔细地搜查过了,即使换个角度再搜,也确实有难度。”

最上不禁狠狠咬紧了牙根,心里痛恨起昨天的风。连创可贴也被吹到哪里去了吗?不,可能还在。但是不可能从自己的口中提醒他们去盆栽下面找。无能为力了。

天助松仓。不会一直守护正义的喜怒无常的风,和二十三年前不同,这一次刻板地没有闹脾气。

“上次说的盗窃犯,去过你那里了吧,问过话了吗?”

“嗯,问过了。”

“怎么样?”

“非常值得关注。”

“对吧。”青户应和了一句,接着问,“那要怎么办?如果决定认真查一查,就得转换搜查方向了。”

“管理官没有异议吗?”

“田名部恐怕心情很复杂,不过他也清楚不能不顾事实和线索。”

“是吗……那我明天过去拜访,再深入讨论吧。”

“好的。”

看上去像是在意田名部的意向,但其实是最上无法辨明自己的心情。把回复推到明天,挂掉了青户的电话。

可以明确的是,今后的搜查再也无法强硬追捕松仓了。

都结束了……最上不得不承认。

水野、前川、丹野这些与北丰宿舍渊源甚深的旧友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年轻时候的久住夫妇,还有由季稚嫩的笑脸……

本想为他们昭雪遗恨。这命运捉弄下交代的任务,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完成。虽不是别人的托付,但他觉得这是必须完成的任务。嘴上说着跟自己无关,其实他心中一直热血沸腾着要将这个逃脱了二十三年的男人抓捕归案。

为此,他不惜双足踏入了禁地。

可是,天不助我。

被无力感吞噬的最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呆呆地看向窗外。

如果改变搜查方向,冲野会松口气吧。这个年轻的检察官,为了拿出成果拼了命地勉强自己。也许只有这一点好处吧。

好几辆黑色的车从检察厅匆忙开了出去。

“啊……”在事务官位子上看着电脑的长浜不禁发出了声音,“特搜部这下难办了……”

“怎么了?”

最上回到现实中,问长浜道。他想起丹野的事情。难道是有什么举动?逮捕议员的许可决议已经下达了吗?还是被否决了?

“据说有幕后捐款问题的丹野议员自杀了。”

最上不自觉地鼓膜发胀,脑子里袭来一阵不舒服的耳鸣声。

长浜手放在电脑上,看得入神。是网页上发出的新闻。

最上看了一眼,跌跌撞撞地走到待客沙发前面,打开了挂在墙上的小型液晶电视的开关。

“下午一点左右,于赤坂的众议院议员府邸中……”

“以绳圈套颈、身体瘫软的丹野议员,被秘书发现……”

“经医院确认死亡……”

“房间中发现多封遗嘱,警察认定为自杀……”

“丹野议员的岳父高岛进——前外务大臣正赶往医院……”

“丹野议员因海洋土木公司的幕后捐款问题……”

播音员口中流利的新闻,变成一段一段语言飞进最上的耳朵里。他的头脑已无法消化掉所有的信息。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丹野真的死了。

“检察官,手机……”

听到长浜的声音,最上回过头来。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他走到桌边看了一眼,显示屏上显示的是前川的名字。

“最上……”

最上刚把手机贴到耳边,就听到了前川的哭声。

“丹野,丹野他……”

“嗯,我刚刚在电视上看到了。”最上虚脱地回答。

“明明是个好人……”前川呜咽着说,“你能相信吗?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啊……”

说得没错啊。

没办法相信啊……

这些话最上并没有说出口,而是把手机放在了桌上,双手掩面。

“电视关掉吗?”

新闻结束后,电视画面转换成电视剧。最上回到位子上,只是精神恍惚地出着神。

长浜关掉电视,回到自己的位子,同情地看着最上。

“丹野议员也是市之谷大学的法学部毕业……是您的校友啊。”

“嗯,我们一起学习准备司法考试。”

“这样啊……能理解您的心情。”

说完,长浜坐在事务官位子上不再说话。

最上独自叹了口气。

曾经那个刻苦勤奋、踌躇满志地希望世间美好的男人,在即将步入知天命的年纪时撒手人寰,在最上心里留下无尽的空虚。

明明今后还有很多机会为这个世界做事。

这是丹野自己的选择,旁人无能为力,他想这样劝慰自己,可是内心却无法冷静地接受。

丹野一定还想活下去的。

可是绞尽了脑汁,结论却只能如此。

丹野已经不在了。

自己生活在他没能活下去的现在。

今后也将是如此。

和想起由季时一样的感伤,让最上的心一阵阵抽紧。

和丹野比起来,自己并不会有更高的成就。即便如此,自己却要代替他活下去。

这有什么含义吗?

必须要自己找出来吗?

沉淀于心底的情绪不安地波动了起来。有什么摆在了自己的面前,最上意识到了自己想要回应它的冲动。

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

不经意间……

此前从未有过的想法浮现了出来。

实在是太过无法无天。

他本能地摇了摇头。

可是它瞬间膨胀到令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自己已是步入歧途之身。这样想的话,或许还有可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