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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什么?”

“那个凶手的事情……难道是你负责的案件?”

“前川,不要说傻话。”最上想要岔开话题。

“最上……”前川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好吧,明白了,我什么都不说了。”前川像是领会到了什么,“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话说回来,丹野现在怎么样了?”最上转换了话题。

“对哦,刚才也想说说这件事的。”前川有意加快了语速,从刚才的话题完全转移出来的语气继续说,“我跟他联系过几次,也直接见过面,看样子被追查得很紧。”

“精神上还撑得住吗?”

“很难说,特搜步步紧逼,他觉得自己快被逮捕了,感觉非常紧张。”

“现在还在国会期间啊。不管特搜有多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强行申请逮捕的吧。”

“可是之前是有先例的。”听到前川的反驳,最上一时无言以对。

“而且,特搜的真正目标是高岛,丹野终究不过是第二目标,甚至第三目标。按理说,不过是想攻陷下来当作最终决战时的垫脚石。现在周刊每周都会就这个问题爆料高岛,对丹野进行审问时的对话也从检方泄露了出来,导致外界希望仔细调查高岛的呼声越来越高,恐怕这正合特搜的意,我觉得特搜势必会利用这股风向的。国会被众参控制,再加上预算委员会因为这个问题被投诉导致审议受阻,这种时机下,立政党估计不会特意退回逮捕许可来自保,而且主流派正采取动作想要借此一举削弱高岛集团的势力。丹野也是这样的看法。”

最上非常了解追踪猎物时特搜检察官的执拗程度,现在的状况之下,无论如何也很难说出“你想太多了”这类乐观的劝慰。

“他是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最上喃喃自语。

“他还没有最终下定决心吧,当然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最讨厌不正之事,把清廉正直当作信条才当律师的。听说老家的母亲现在身体不好住院了,他肯定不想让她听到引以为傲的儿子被逮捕的消息。可是另一方面,他真心想要保全高岛。从年龄上来说,高岛此次竞选党首已是最后的机会,丹野在考虑舍弃自己来助他一臂之力。他想在跟特搜周旋到支撑不住的时候,以一己之力承担下所有问题。可是真能如他所愿吗?现在就已犹豫不决了,更不用说独自面对特搜的攻势了。总之,他自己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想要什么,当然也不可能知道怎么做才好。每次聊天说的话总会变,看到他脆弱的样子真是很可怜。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他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了。”

即使感觉到无力,前川依然不离不弃,最上一方面想到丹野孤苦的处境,另一方面又感动于前川不同于自己的处世之道。

“我也跟他聊聊吧。”听到最上的话,前川的声音轻快了很多。

“你能跟他聊聊就太好了。不要因为是检察官就有所顾忌。我想他一定很想听到你的声音。”

最上挂掉跟前川的电话,走进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罐啤酒,走上附近的步行道,喝了几口。

靠在步行道的栏杆上面,最上拿出手机,拨给了丹野。

“是最上吗?”电话接通之后,听到对方有些惊讶的声音。

“好久不见了,丹野。”最上还和学生时代一样,直言不讳地说,“听说你现在脆弱得很嘛。”

此言一出,丹野立刻领会到最上不是以检察官的身份来打这个电话的。

“嗯,”丹野害羞的笑声隐约传来,“对不住啊,给我这样的嫌疑犯打电话会很为难吧。”

“你在说什么呢!”

“立场上不会难堪吗?”

“别说傻话,我们是伙伴。”

“是吗?很开心啊。不过还是吃了一惊。”丹野说,“刚刚我正想到你。”

“真的假的?”和学生时代一样,最上笑出了声。

“真的。你看,你们住的宿舍的那个孩子,由季的案子已经报道了。”

“哦。”

“看了报道,我心情也很复杂,心里想着最上和前川在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这个新闻。当初我也经常去那里玩,跟宿舍老板一起打麻将,我认识小由季,那时还是小学生的可爱的小女孩儿。连我这样的交情都百感交集,就更不用说你们了。”

“嗯。”最上简短地回应。

“真是没有天理,有些人能被制裁,有些人却制裁不了。不过在我看来事情不会轻易结束的,那个凶手在这二十多年中一定是被自责折磨,之所以到现在来自首,还是因为心里多少有这样的心结吧,所以并不是真的没有受到惩罚,怎么说呢,是受到了更大的惩罚,绝对不是能够逃避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最上默默地听着丹野伤感的话。

“当时一定很害怕吧……”丹野小声嘟囔了一句。最上不知他所指为何,想了一会儿才想到说的是由季。

“自己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我,一想到那个小女孩,就忍不住流下眼泪。在那么小的年纪就去了他界,一定很害怕,不禁让人想到她会有多么恐惧,想到这些就觉得心里难过,真想为她敬上一杯。”

“我也是。”最上轻轻地笑着说,“我现在也正喝着酒。”

“是吗?那,等我。”丹野语气和缓,随后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不久,传来啤酒罐拉环打开的声音。

“好,敬酒。”

“敬酒。”最上也举起了手中的酒。

两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最上默默地喝了一口。

“丹野……”最上出声。

“嗯?”

“还好吗?”

“嗯。”带着苦笑的弱弱的声音传来,“说不出还好的时候才最难过啊。”

“特搜厉害吧。”

“嗯,厉害。我以前吃律师这碗饭,想着如果涉及法律可以攻守自如,结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们有他们的说法,只是要你承认而已。为此他们对我追查得彻底,而且不遗余力地在精神上折磨我。在政界闯荡这么多年,原以为自己精神上已足够坚强,看来完全是错觉。我很软弱,一直都是,检察官也看透了这一点。”

“丹野,有些话只能在这里讲,”最上将此话说在前面,“你只需要考虑自保。若是你想正面接受检方的攻势,那势必会崩溃的。特搜也是拼上自己的尊严的,对你的审问恐怕更是不遗余力,为了攻下你他们会拼尽全力。他们不会听你说些什么,就像是目标设定好的机器人一样。面对这样的对手,一本正经地应付是不起任何作用的。所谓攻下对手,就是让他精神崩溃。如果你正面迎战,焦头烂额是在所难免的。听之任之。沉默不语也没关系。总之,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