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裸戏(第2/2页)

公主摆手笑道:“这事是我杜撰来骗司马光的。《实录》有成百上千卷,等他回去慢慢翻完,这年早就过了,咱们该看的相扑也都看完了。”

公主如今体弱,待不到百戏演毕已体乏无力,拜别父母后便先行下楼,回宫安歇。我一路跟随,走至楼下,忽见有一着钗冠霞帔的外命妇快步趋近,在她身后轻轻唤了声:“公主。”

公主讶然转身,打量着唤她的人。

那女子很年轻,冠上有花钗七株,身穿七等翟衣,看起来应是三品官的夫人。她在檐下花灯的陆离光影里对我们友好地笑着,仿佛遇见了久违的故人。

而我们也很快认出了她——冯京的夫人富若竹。她看我们的眼神带有朋友般的热度,必然已经确定了我们就是当年在白矾楼中结识的人。

“富姐姐。”公主微笑着,没有被若竹的突然接近吓到,也没有要避忌的意思,很坦然地这样与她打招呼,等于是向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若竹很高兴,兴冲冲地向前两步挨近公主,对公主说:“公主请恕若竹冒昧……我只是想告诉公主,我也喜欢看女子相扑。”

她是三品命妇,席位离宫眷不是太远,可能此前窥见公主身影,又听见她对司马光说的话,声音与印象中相符,故此敢前来相认。

听了她的话,公主不由解颐,与她相视而笑。而若竹旋即把一块白色丝巾递到公主手中,低声道:“我那司马姐夫是块顽固不化的愚木头,我从小就想捉弄他,可是一直都没机会。不过我知道他年轻时填过一首词,现在说出来简直没人相信是他写的,他如今也很后悔,一听别人提这词就又恼又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公主不妨记下来,下次他再说什么礼啊义啊那些闷死人的大道理,公主就拿这词去羞他!”

我与公主之事早已成为士大夫之间流传的话题,司马光对我们的指责若竹肯定亦有所闻。从她最后一句话里我感觉到别样意味,于是移目看了看她,而若竹也于彼时抬头,我们视线相触,她对我淡淡笑开,柔和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向我表达着她的理解和同情。

此时的公主在展开看若竹给她的丝巾,我目光越过公主肩头望去,见上面写着一阕《西江月》,字迹殷红,散发着蔷薇花瓣般的清香,应是若竹临时用随身携带的胭脂膏子写的:“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