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曹郎(第3/3页)

“今日官家命李国舅和夫人带他家二公子李玮来,引入帘内见皇后和我。”苗昭容拭着眼泪没好气地对韩氏说,“那孩子十三岁,长得傻头傻脑的。皇后问他现读什么书,他先是说了个《千字文》,想了半晌,又说在看《孝经》。说话慢吞吞的,官家听了却喜欢,居然说他‘占对雍容’,赐他坐,又赏他东西吃,他跪下拜谢,官家又夸他懂事,说他‘举止可观’。我见他额头上红肿了一块,问是怎么回事,他说是在后苑散步时撞上了槐树……”

韩氏听了诧异道:“走路也能撞到树上去?这孩子可真呆。”

苗昭容越发气恼,继续道:“官家让他退去后问我觉得李玮如何,我想,这孩子呆成这样还能长这么大也不容易,且说些好话罢,便笑着对官家夸了他几句,岂料官家大喜道:‘原来你也喜欢他。那可正好,我想选他做驸马,把徽柔嫁给他。’”

韩氏摆首叹息:“我的天,官家千挑万选,最后竟挑到这么个家世的这么个人……皇后也是这意思?”

苗昭容道:“起初我还以为官家是在说笑,反复问他,他竟正色说确有此意。那一刻,连皇后都怔住了。我想她也是不大情愿的,但看官家那么严肃,谁又敢多说什么呢?”顿了顿,昭容又开始呜咽起来,“我听了这事心里便闷得慌,宴席间,偏偏又听到李国舅夫人在对她身边的曹夫人高谈阔论,眉开眼笑的,说她娘家今年做生意赚了多少钱。曹夫人好涵养,只是微笑。可是,天呐,想起那国舅夫人是我将来的亲家母,那时我直想一头撞死在殿上!”

韩氏亦唉声叹气,陪着苗昭容垂泪,须臾,又满含希望地说了一句:“或许,官家只是一时兴起这样说说,等过两天回过神来,就不会再提这事了。”

或许,过了两天,就没人再提这事。我也这样盼望。

那李玮绝非公主佳偶。我得此结论,倒不是因鄙视李氏门第。通过苗昭容言语,可猜到李玮是今日公主玛瑙球碰到的那位少年,他们的不相宜,早已显示在公主微蹙的眉尖。所以,如今只能希望那只是今上一时戏言。

但是,这年五月丙子,我们等来的是今上的旨意:以东头供奉官李玮为左卫将军、驸马都尉,选尚福康公主。

宫中人的反应是在意料之中的。

“她们私下窃笑说,日后宫中做法事可不必再差人去买纸钱了,李驸马家自会进贡。”苗昭容有次向今上哭诉,“妾就是想不明白官家为何选这女婿,曹郎家的大公子才貌双全,年岁又与公主相称……”

那时今上自布了一棋局,正独坐端详,听了苗昭容此言,他以二指拈起一枚棋子,徐徐落在棋盘中。

“你定要天下戚里皆姓曹?”他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