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十日追踪》(第2/4页)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记得这么清楚根本就是故意的。”

任翊飞露出脸颊两边深深的酒坑,带着犯规的笑:“我们家有你这个无所不能的大哥坐镇就够了。”

纵是任宸羽在面对学生的时候是何等的严厉,可面对任翊飞的时候还是撒不出火来,也许有的人生来就有这种本事,可以让每一个人都对他温柔以待。

“其实你这个朋友是很谨慎的。他不是不愿意报警,只不过对方什么话都没留下。在不清楚对方来历的情况下,冒然报警的确不是一个好主意。”任宸羽眉头微皱,“只不过找我的意义也不大。”

任翊飞在心里默默地比了个小树杈,立刻点头道:“对对对!我也觉得还是要通过正规渠道报警比较好!”

任宸羽默默地瞥了他一眼:“你这是能推就推啊!我的意思是,在不动用过多警力的情况下,要让绑匪现身,恐怕要找另一个人。”

2016年4月7日,9:00

任宸羽走进杨楼古巷派出所,这里隶属景区,虽说地方不大,但是却比其他地区显得更加繁忙和杂乱。

门口停着一辆警车,后驾驶座的推拉门敞开着。任宸羽随手拉住一个匆匆向外走的警员,问道:“纪风飏在哪儿?”

警员匆匆指了指院内,还没等他再开口就出去钻进了警车。

紧接着便听到从里面传出一声洪亮的吼声:“纪风飏人在哪儿!!!!”

任宸羽不禁莞尔,走进院内,正看到一个像是刚毕业一样的小警察战战兢兢地对另一个中年男人说道:“所、所长,没找到风、风哥。”

中年男子忍不住说道:“给他打电话!这都几点了!傻愣着干嘛!”

他约莫四十多岁的年龄,高约六尺二寸,块头很大。年轻的时候抓捕罪犯的时候在脸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刀疤,导致从那之后整张脸就变得有些狰狞,不熟悉他的性格的人,天生就会对他产生几分惧怕。

小警察立刻说道:“是!是!”脚底抹油般跑走了。

任宸羽笑着走过去:“看来不是我一个人在找他。”

中年男子这才注意到他,脸上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如果不是肌肉僵硬的话,可能还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愉悦的惊喜来。

“阿宸。”对方说道,“你也是来找纪风飏的?”

任宸羽点了点头:“师父,好久不见。”

这个中年男子,就是任宸羽刚参加工作时候的师父,闫俊雄。任宸羽听说他五年前查出有糖尿病,不宜担任强度太高的工作,便被调到了派出所当指导员。

闫俊雄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好小子!来,进来说。”

任宸羽跟着他进去,在略显脏乱的破沙发上坐下,桌子上放着一个大海碗,里面又几粒剩下的米饭,看程度像是隔了夜的,烟灰缸里面还有抽的只剩下烟嘴的红双喜烟头。

闫俊雄倒了一杯水给他,在他面前坐下,问道:“阿宸,你找纪风飏有什么事吗?”

任宸羽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外面,问道:“师父,他总是这样……找不到人吗?”

说起这个,闫俊雄重重地叹了口气:“找他弟弟去了。”

任宸羽在警校的名单上看到过纪风飏的名字。他的理论成绩和体能测试出现极其严重的两极分化,理论成绩几乎门门都是赤字,逻辑学更是惨不忍睹。只有在刑事侦查这块儿比较亮眼,但是据他的教官说,他对案件的敏感度几乎全部来源于“非人类一般的直觉”,然而仅凭直觉是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刑事警察的。

相反的,任宸羽在体能测试方面也有着“野兽一样的行动能力”,无论是力度、反应度、敏捷度都堪称优异。那一年是射击考核改革的第一年,实弹射击考核在目标设置上革新了靶标,更换了新的场地,并且在大纲设定的时间上缩短了一分钟。在完全陌生且严苛的考试环境下,纪风飏在固定目标射击中,仅用了12.75秒的时间便4发全中,移动目标射击中甚至打出了令人惊诧的Double Tap。如此果断的行动力,任宸羽只在他读警校的时候见到过,并且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不可能有人比“他”做得更好。

然而,纪风飏却性格冲动、缺乏耐心,考虑事情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所以就业后被分配到了看守所做监所警察。纪风飏不知道是心大,还是真的不在乎,毫无异议地便接受了这一安排,并且表现优异。

就在警局考虑对他进行调动的时候,纪风飏的弟弟却突然失了踪。这五年来,纪风飏一直在找他,完全无心工作,甚至因为担心弟弟的安危,在监狱里对一个犯人执行暴力,非但错失了晋升的机会,反倒被一脚踢到了杨楼古巷派出所,每天只能处理一些邻里纠纷、小偷小摸、打架斗殴之类的琐事。

想到这里,任宸羽神情严肃地问道:“师父,您实话告诉我,警局里面……真的没人知道纪蔚南的下落吗?”

纪蔚南就是纪风飏的弟弟。跟他哥哥的大而化之完全相反,纪蔚南是一个敏感、细腻、内敛的人。他从不主动与人交往,教过他的老师都说他有点儿孤僻,除了面对纪风飏的时候还有点儿笑脸,其他时候都没什么表情。虽然体测成绩勉强能看,但专业分却很高,大概是心思过重,档案上的照片上看起来有些阴郁。同届的同事都说有时候觉得他在谋划一些什么事情的时候根本没人猜得到,带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深不可测。这样的一个人,不会什么都没留下,就这么失踪了。

闫俊雄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只是在想,依照您的性格,怎么会容忍纪风飏无组织无纪律这么多年。”任宸羽说道,“五年前,您被查出有糖尿病。五年前,纪蔚南失踪。表面上看,这两件事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任宸羽的手指点了点桌子上的米饭和烟灰缸,“……糖尿病人,要控制碳水化合物的摄入,控制饮食,以及戒烟戒酒。”

闫俊雄并没有因为被任宸羽戳穿了谎言而出现丝毫的慌乱,反而大笑了两声,笑声从胸腔里面传出来,显得格外坦荡。

“你猜的没错,我的病是假的。这几年,我也的确是在看着纪风飏。他是个好苗子,我不想让他毁了。”闫俊雄一边说着,一边锁上了门。“阿宸,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五年前,我市警方有一次大型的反黑除恶行动。”

五年前任宸羽已经从一线上撤了下来,但是对于这次的大型行动还是有所耳闻,了然道:“我记得这次行动,代号是叫‘除魔’。”

“当年警局抽调了包括我在内的四名警察,成立了反黑行动小组——当然,明面上,是我们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