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4页)

他嗤笑了一声:“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这时,温季瓷又弯下腰来。

桑酒眼前一暗,等她抬起眼,那熟悉的冷雪气息已经贴在她的脸侧。他轻轻巧巧地笑了,幽灵似的声线囚着桑酒的耳廓。

“桑酒,你想不想知道哥哥为什么这么做?”

他虽然在笑,桃花眼却蕴含着无止无尽的悲伤,浸润着不见边际的绝望,可是下一秒,眉梢又扬起,低低带笑。

桑酒忽然心一痛,闭上眼不敢再看。

桑酒捂着耳朵,摇头喃喃道:“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她不敢去细想答案,一旦深想,等待他们的将是她不敢想象的黑暗。

霎那,一只冰冷的手覆上桑酒的手腕,像是没有灵魂的锁链,蓦地把她的手生生扯下。

顷刻间,温季瓷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下。

这一次,他几乎是贴着桑酒的脸,极近,极冷。他似是笑得更愉悦了,声线沉郁又薄凉。

“不要紧,你如果不想看我,那就闭着眼睛听。”

略显苍白的脸,冷到极致的呼吸,温季瓷竟仍在笑着。

仿佛就算世界翻覆,他仍会笑着。

不依不饶,不闪不避。

至死不休。

温季瓷抬起手,贪恋地抚摸着桑酒的黑发,她的香气触着他的鼻尖,是让他欲罢不能的毒.药。

“桑酒这么聪明,其实我想说什么,你已经猜到了,对吗?”

寂静中,温季瓷空空落落的声音响起,桑酒眼皮颤抖,没有睁开眼。

半晌,他讥诮地笑了。

声音极低地响起,让人心碎:“就算你已经知道,就算你不想听,可是我还想再讲一遍怎么办?”

桑酒心里再次被刺痛覆盖。

恍若梦魇中的嗓音,幽幽地传来。

“桑酒,睁开眼,看着我。”

明明桑酒不想睁开眼,可是身体先于她的思想,早就诚实地做出了反应,桑酒颤颤地睁开眼。

光线晦暗,她却看清了他幽幽暗暗的眼。

恍惚间,她像是看见了当年两人的初见。

年轻又骄傲的温季瓷站在那里,他冷淡地垂眸,尊贵清雅如神祗。蓦地,他沉沉坠落,而她心碎成泥。

桑酒含着泪,还想做最后的挽回,哽咽道:“哥哥,求你别说了……”

只要他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时。

雪白的闪电划破了夜空,映亮了黑暗,也映亮了温季瓷似喜似悲的脸。

桑酒从没见过他这么苦涩的神情,也从未听过他这么悲伤的语气,她单单看着,就觉得心都揪了起来。

雨夜里,桑酒听到了温季瓷的嗓音,那句话轻轻地落下,却耗尽了他一生的勇气。

“我喜欢你。”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桑酒就落下了泪,她抿紧了唇,无声地哭泣。

早就猜到的答案,当她真的亲耳听见时,却又更加令人难受。

她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他总是对她有着莫名的占有欲,因为他不愿意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却连嫉妒都不能说出口。

为什么他会借着醉酒,毫无顾忌地亲吻她,因为黑夜是他最好的伪装,只有这样,他才能光明正大地靠近她。

为什么他刻意对她冷漠,从不承认她是他的妹妹,因为他怕心意一旦表露,连表面的平静都无法维系。

所有为什么,都直指他的心。她是他的梦境,更是他的地狱,让晦暗的隐匿的一切。

再藏无可藏。

巨大的绝望覆盖了桑酒的周身,她知道,在温季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切她所期望的。

都在这一刻终止了。

温季瓷一瞬不瞬地盯着桑酒,夜色割裂了他的脸庞,斑驳凄冷,他自嘲般地笑了。

“可笑吧,我竟然在肖想我的妹妹,我甚至卑鄙地想把你囚禁在我的身边,不让任何人靠近你。”

桑酒脸色更加苍白,手无声无息地攥紧。

“我痛恨我的身份,痛恨我们的关系,更痛恨我为什么不能像别人一样,光明正大地站在你的旁边。”

温季瓷抬起眸,眼底尽是不顾一切的疯狂和执拗,他却缓缓地笑了,声音喑哑低沉。

“如果注定会有一个人占据你的心,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今夜他彻底撕破了伪装,眸底的每一寸都是桑酒,因为太过渴求,心底最灰暗最不堪的情感,再也遮掩不住。

“可是……”他声音轻了下来,望向桑酒的眼神温柔至极。

“可是我又感谢我的身份,如果不是这样,你就不可能来到我的身边。”

桑酒勉强平复了呼吸,颤抖着看向他,试图唤回他的理智:“温季瓷,我们是兄妹……”

“兄妹又怎么了?”

温季瓷漠然道:“我想做什么,我愿意做什么,从来和别人无关。我只是觉得我太傻,我早该这么做了。”

虽然今晚就袒露心意,不在他的计划以内。

但他早就知道,这一刻一定会到来,如果他早点说出口,就不会让那些人趁虚而入。

桑酒沉默了几秒。

她忽然抬起手,无力又绝望地锤向温季瓷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到最后却越来越轻。

桑酒抬眼,泪意涔涔,她绝望地喊道:“我让你不要说,你为什么要说?我让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我让你一个字都别提,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如果你不说,我还可以……”桑酒一口气滞在心口,快要呼吸不上来,她几乎泣不成声。

“我还可以……”

我还可以自欺欺人地骗自己,我还可以告诉自己,你还是我的哥哥。

这样,我就不会失去你。

桑酒的心似被粉碎了一样,剧烈的痛。她木然地怔在那里,眼神空洞死寂。

听到桑酒的话,温季瓷的黑眸却倏地亮了,眼底满是惊喜和忐忑,他一把抓住桑酒的手,语调软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想听我说?”

他深深地望着桑酒,忐忑地吐出一句话:“桑酒,你在乎我的对吗?你比我想象中更在乎我,对吗?”

初初知晓心意,这几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受着煎熬,他总是以他的方式来保护着桑酒。

从不提及,从不触碰,就是他所有的克制。

可是今天,他忽然想为他这几年的空想,要一个答案。一个他从不敢触碰,却总心存希冀的答案。畏惧于此,却又渴求于此。

哪怕明知不会有结局,他却仍执拗地想知道,她和他,是不是有一丝丝可能?

温季瓷的视线落在桑酒身上,冬日的雨夜里,藏着他渺小又卑微的心思,他的声线轻轻颤抖。

“回答我,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许久,桑酒都没有说话。

温季瓷也没有开口,他只是深深地凝望着她。仿佛就算她永远不回答,他就会永远继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