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第2/3页)

说到这里,赵雨亮眼镜背后的目光有些闪烁,好像是有水在眼睛里,但是他的表情是冰冷的,那泪水也没有流下来,这些事情现在再说起来,不过是一些伤心的往事罢了。

“我们初一下半学期,我们班上转过来一位十四岁的少年,叫做王昊斌。这位学生,是一位问题学生,各个班主任都把这个学生往出推,不想要他进入自己的班里,老校长对此事一筹莫展。而张冬梅为了自己的职场生涯,收下了他,帮老校长解决了难题,卖了校长一个人情,因为,她获得了当年的校劳动标兵。”

说到这里,赵雨亮扶了一下眼镜,有些诡异地苦笑了一下,“不过张冬梅也没有想到,老校长在那学期后就升职了,到了高中部,而初中部又来了新的领导,那位新校长可是不领旧领导的情的,那位学生拖了我们班的后腿,张冬梅多行不义,扳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张雪梅大概是出于对我的厌恶,或者是觉得我这样的好学生可以感化他,看着他,把那名问题学生安排在了我的旁边,让他做我的同桌。关于这位同学,他的身上有一桩命案。也就是之前南城的小象山事件,你们听说过这件事吗?”说到这里,赵雨亮抬起了头,看向面前的几位警官。

宋文并不知道这案子,算起来十年前,他应该正在姥姥家念书,他那时候上的不是一中,这些社会新闻接触得不多。

程默听到这里,默不作声,他知道那一起案子,而且记忆犹新。

感觉背后还有很长的隐情,两个人都同情地望了陆司语一眼,陆司语深吸了一口气,又拿起了笔。

“王昊斌过去一直在校外混着,和一伙不良少年一起截道抢钱,那些孩子们都是市里有名的混子,一共有十几个人,他们用抢劫来的钱,在校外租了一间房子,那处房子就变成了他们的窝点,在屋里的床下有一个匣子,里面放着他们劫道抢来的钱。后来,有位姓李的小孩子,新晋加入了他们。就在姓李的到了没几天,孩子们发现,放在床下匣子里的钱,少了一些。”

“钱只少了一部分,无疑是出了内贼,他们挨个问来问去,最后嫌疑就落在了刚入伙的这个孩子身上。都是一伙天不怕地不怕的半大小子,开始他们把那姓李的孩子绑起来审问,那孩子不承认,他们就又拿棒子打他,那孩子还不认,一直被打了一天一夜,那孩子最后昏迷了,他们索性掏出了刀子,一人一刀,一群孩子,就把那个姓李的孩子捅死了。”

赵雨亮说到这里,扶了一下眼镜,他的表情有点冷漠,仿佛说的不是一件人命案子,而是一件坊间常事:“捅死了人以后,几个孩子一商量,就把尸体给剁开了,他们把尸体用几个白色的蛇皮袋子给装了,把车开到了小象山下,一人拿了一个袋子,他们爬了很久,一直爬到了快山顶。随后,他们把袋子里面的肉倒入了一个低矮的山洞里,并且约好,谁也不告诉其他人。”

“那时候正是快要过年,山里很冷,没什么人上山,一个月后,才有人无意中发现了在山洞里的尸体,那时候尸体已经腐烂了。警察找了一段才确认了尸体,公布结果的那天正是大年初一,姓李孩子的妈妈打印了自己家孩子的尸体惨状的照片,在市政门口散发,哭求严惩凶手。”

“后来,那群孩子被找到了,不过,因为行凶之人当时没有一个满十四周岁,又是十余人共同犯案,无法确认主犯从犯,他们经历了一段审讯,也去少管所住了一段,最后在事发一年之后,仍是被送回普通学校读书。而那位叫做王昊斌的,就被摊派到了一中,分到了我们班里,做了我的同桌。”

宋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未满十四周岁的少年犯,一直是法律处理的难点,这个案子听来简单,实际界定其中的罪责十分困难,所以相对判得轻了一些。近年来也有过无处关押,只能回校的先例,更别说是在十年前。

陆司语把这一段简单记录完,皱眉咬了一下笔帽。

程默目光幽深了起来,这一起案子,他当时是亲历者,那时候他还没有升任队长,陪着法医去过那处现场。还没进入那窄小的山洞,身经百战的法医就开始吐了,洞里的尸体在冷的时候会冻住,天气好的时候就会化开,经历了反复地化冻,腐烂,虫咬,里面的味道让人终生难忘。

随后法医钻入那低矮的山洞,一块一块把尸首拉了出来,不久之后,那位法医就辞职不干了。

这个案子让人心惊的是,完全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做的。

这个案件不像R国的铁桶女尸藏尸案,H城的HELLO KITTY藏尸案那么家喻户晓,但是在南城也颇为有名。

他们继续听赵雨亮说着。

“我之所以知道这个案子的详细过程,都是王昊斌他亲口告诉我的,他笑着说,他当时照着胸口捅了一刀,没想到和那些胆小只敢捅肚子的居然判得一样。”

赵亮说到这里,继续苦笑着:“张老师那个女人,也是会欺软怕硬的,她不敢收王昊斌的作业,不敢要求他的考勤,不要他参加集体的活动和惩罚,对于王昊斌,是有着全班都没有的优待的。”

“而我这个最好的学生,就像是她丢给那只狼的一只羊。王昊斌勒索过我的钱,拿我的书本,文具。而张老师,也就对此听之任之。那时候,王昊斌有时候会欺负我,打我,还会给我烟,逼着我一起抽,或者是逼着我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让我帮他们望风,我也许该庆幸,那时候他没有搞到什么毒之类的。否则,我的人生可能会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他说到这里忽然沉默,然后摇摇头,“不,我的人生或许早就因为他而改变了。”

无疑的,这段和杀人犯同桌的日子让他刻骨铭心。

一位十几岁的少年,每天不仅要面对一位变态的老师,还生活在一位杀人犯的身侧。

他要小心翼翼,稍不留意,就会惹怒身旁这一只野兽,每天在惶恐之中度日,他被强迫着做一些出格的坏事,也会有所迷茫。

宋文皱眉问道:“你没有和你的父母说过这件事吗?也没有想过转学吗?”

赵雨亮咬着牙摇摇头:“我的父母工作都很忙,我父亲经常出差,我并不想让这些事成为他们的困扰,而他们每次看到我拿着卷子回去,也并不关心我在班里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低下头苦笑了一下,“他们只关心我的成绩好不好,从不问我过的快不快乐,也没有问过我的同桌是谁,发生过什么事,他去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会热情地和王昊斌的妈妈打招呼,会握着张冬梅的手,让她好好教导我,甚至我父亲知道我学会了抽烟,都觉得我成绩好而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