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要死啦不活啦(第2/2页)

“等她醒过来,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那我就要死了。”

爸爸说过,如果被别人发现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的话,可能就会死。

爸爸从来不会欺骗自己的。

新酒身子后仰,面无表情的栽倒在榻榻米上,后脑勺把榻榻米砸出‘咚’的一声。锖兔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感觉自己的后脑勺有点痛。

看着小姑娘满脸‘无所谓了就这样吧反正都要死了放弃挣扎啦’的表情,锖兔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也在一抽一抽的痛。

他单手垫到新酒后脑勺下面,用干毛巾包裹住对方湿漉漉的头发:“你不觉得你这个想法很有问题吗?”

“你又不是人,”尽管头发被揉得乱糟糟,新酒仍旧很坚持:“你怎么会知道人是什么想法?”

锖兔乐了。他两手穿过小姑娘腋下把她抱起来扶着坐好,继续给她擦头发:“虽然我现在确实只是鬼魂……但好歹曾经是个人吧?”

新酒不理他了,看着窗外哗啦啦的大雨开始发呆:爸爸怎么还不来呢?死之前想和爸爸呆在一起,不想和这个讨厌的灵呆在一起。

后脑勺好痛哦。早知道就不躺下去了。

锖兔想了想,继续问:“当时祢豆子还没有通知小林老师,你为什么不继续尝试杀死弓原纱季呢?”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锖兔其实很紧张——他怕自己猜错了,怕新酒其实已经杀过人了,怕自己救了一个和上弦二一样的存在。

他的正义感不允许他去救一个这样的人。但是在山上,看见浑身被雨淋湿,脸色苍白的小姑娘时,锖兔又无法将她和上二那样的存在联系到一起,亦无法说服自己对这样的弱小之人举刀。

虽然这个小姑娘好像除了外表之外,和‘柔弱’二字没有任何关系。

新酒抱着自己的胳膊,恹恹道:“你问题好多。”

“你们灵都这么烦的吗?我之前遇到的灵都不爱说话。”

虽然不爱说话的那些灵,十个里面有八个只想吃了她。

锖兔给她擦干净了头发,捏着小姑娘肉呼呼的脸蛋:“都说了,我不是普通的灵——是受过供奉的特殊的灵!懂——了——吗——”

因为脸颊被蹂躏,新酒说话也变得含糊起来:“唔……得连……”

小姑娘白净的脸很快就被揉得通红;锖兔松开她的脸,板起脸问:“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至于没法回答吧?”

见识过这个姑娘叭叭几句就真召唤出了饿狼,锖兔相信就算有祢豆子和自己在——如果新酒铁了心的想杀弓原纱季,他们也不一定能拦住。

新酒继续抱着自己的膝盖,不过转了个身,拿背对着锖兔:“爸爸说过,如果到了很危险的时候,一定要尽最后的努力。我有努力啊,然后就失败了。”

“弓原姐姐本来是要被狼吃掉的——不过既然你改变了结局……反正我也没有指定狼一定要吃掉谁,也没有规定时间。”

所以可能明天,可能后天,可能好几年之后,那只狼总要吃掉一个少女的;这就是新酒的能力。

凡她所言,必为真实。

说实话,这句话的逻辑都快歪到太平洋去了。好在锖兔有多年和义勇相处的经验,自动带入翻译了一下新酒的话——

她以为被弓原纱季知道了身份就一定是你死我活的结局;在新酒眼里,弓原纱季已经变成了一个即将取走自己生命的‘杀人犯’。

她认为自己召唤狼吃掉弓原纱季,是出于自保。这就和正常人在街上遇到一个杀人狂魔时会下意识的抄起武器保护自己一样。如果能让新酒认识到弓原纱季活着并不会伤害到她……

思索片刻,锖兔问了另外一个非常在意的问题:“你之前也是这样做的吗?之前被别人发现身份的时候,也是选择杀掉那些人?”

“我之前也没有被发现过啊,”新酒叹了口气,道:“如果有经验的话,今天我肯定可以活下来了。”

她郁闷的把脑袋埋进自己臂弯里,看起来很失落——事实上确实如此。

新酒委屈的在心里想着:爸爸怎么还不来呀?

再不来要是见不到最后一面该怎么办?好想爸爸啊……这个灵问题好多,就不能换一个安静点的灵吗?

我都要死了也不肯满足我的愿望……好讨厌。

“其实……”

把干毛巾拿开,拨弄了一下小姑娘乱糟糟的黑发,锖兔试图为她解释:“就算弓原纱季还活着,并且把这件事告诉了其他人,你也不会死的。”

新酒没理他。

锖兔也不生气,拿出抽屉里的吹风机,插上插头给新酒吹头发:“没有人会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事情,更何况你还是个小孩子。虽然这样不承认事实很不男子汉,但是男子汉也不能太迂腐……适当的改变很有必要。”

小姑娘没有坏心,不会主动伤害别人,只是看起来脑子有点问题——说起来这种事情还是要怪家长吧?为什么要给小朋友灌输这种奇奇怪怪的观念呢?

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小姑娘明显和上二不是同类人。她不会以杀人为乐……虽然看起来她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乐趣。但至少她的努力方向是成为普通人,而不是让普通人赴往极乐。

吹风机里吹出来的热风暖呼呼的,少年的手指修长,动作温柔;新酒听着他絮絮叨叨,心想:他话好多。

他又不是人,怎么能确定自己不会死啊?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唉,爸爸怎么还不来啊?

小姑娘看着门外的大雨,心情越发的惆怅起来。

远远地听见了汽车的鸣笛声,新酒立刻跳了起来;脑袋撞到锖兔手里的吹风机,吓得锖兔赶紧把吹风机拿开:“怎么了?烫到你了?撞到哪了?”

新酒单手捂着自己的脑袋,扑到窗户边,满心欢喜的看过去——雨幕中,撑着伞的几道人影都模糊得很,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