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七章 话说当年(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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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纯喝了钱世臣回敬的酒,两颊现出红晕,有点不胜酒力的模样,令她更是娇艳欲滴,像朵盛开的鲜花。

钱世臣看得眼都直了,百纯一双眸子正燃烧着渴望和期待,虽然他晓得她之所以会这样子是为了云梦泽的故事,可是怎都是对他的故事感兴趣,登时心生豪气,决定要令百纯感到不负此夜。沉声道:“上回的故事,我在两处地方卖了关子,百纯记得是哪两处吗?”

百纯喜孜孜道:“终於肯揭晓了。当然记得,第一处就是无终河湘夫人投河自尽处,究竟发生了甚么怪事呢?另一处是云梦城第二代城主,凭甚么发觉盒子与无终河里的异物有关系?”

钱世臣发自真心的道:“百纯确实冰雪聪明,完全掌握到故事的重点。”

百纯柔声道:“大人为何要卖关子呢?”

钱世臣道:“因为这牵涉到一个可为任何人惹来杀身之祸的秘密,辜月明正是为此远道到岳阳来。百纯和辜月明究竟是甚么关系?为何他甫抵岳阳便来见你,跟着又多次造访红叶楼。”

百纯露出难以相信的神色,道:“大人说的故事,竟然不是故事,而是确有其事?这怎么可能呢?你说的不可能是真的。”

钱世臣非常满意百纯的反应,符合他的预期,道:“百纯无答我的问题。”

百纯打量他半晌,道:“我的师姐是辜大哥的朋友,师姐寄信来我处,由我把信转交辜大哥,就是这样。”

想到辜月明,他心中立即充满杀机,令他感到欣慰的是,今晚辜月明肯定性命不保。戈墨加上五十个对岳阳城熟悉得像对自己家般的高手,辜月明怎可能应付得来。

欣然道:“如此辜月明就是个没相干的人,我们以后不要再提起他。”

百纯芳心一震,直觉感到钱世臣心中对辜月明的仇恨,又记起辜月明屡次警告她不要理他的事,现在更从钱世臣泄漏的口风大概知悉辜月明因何事南来,但仍没法明白钱世臣怎会和辜月明结下解不开的梁子。

钱世臣露出思索的神色,徐徐道:“不知过了若干年,在湘夫人投河之处,一株怪树从河床长出来,高达一半水深,先被到那里狩猎的猎人发现,然后广传开去,人人均认为此树是湘夫人死后的化身,称之为湘妃树。”

百纯的心神被他说的话吸引,惊异的道:“世间真的有如此异事?”

钱世臣道:“此事千真万确,后来楚王还亲自远道从都城到那里看个究竟,把那河段画为禁地,派人在无终河之东筑城看守。”

百纯深吸一口气道:“这株树有甚么特别之处?”

钱世臣道:“湘妃树当然不是寻常的树,是独一无二的,其形如伞,树干粗至两人合抱,色红,叶黑,大如人的手掌,似五指箕张之状,茎被尖刺,呈钩状向下。不论河水如何暴涨冲奔,都不能影响其分毫。”

百纯道:“这株树仍然在吗?”

钱世臣像没有听到她的话般,目光首次从她身上移开,投往烟雨迷离的挂瓢池,吁出一口气道:“这还不是最奇妙的地方,最奇怪是此树每十年开花结果一次,却只得一果。花是金黄色的,形状奇特,灿烂盛放时美至不可方物,异香四溢,远传十里。”

百纯兴致盎然的道:“从这株树长出来的,肯定是仙果。”

钱世臣点头道:“曾见过果实的人都会像百纯般有这个想法。此果大小如拳,从树顶长出来,浑圆通透,晶莹如玉,名为湘果。”

百纯好奇的道:“是不是在采摘上出了问题呢?”

钱世臣的目光回到她发亮的俏脸去,沉声道:“此果长得极快,不用一天的工夫,便可熟透,且每次都是由正午开始,那时天见异象,忽然雷电交加,雨暴风狂,至当夜子时才止,然后是浓密的大雾,令人更感到此果绝非凡果。”

百纯往左右看去,骇然道:“给大人说得我心都发毛了。”

钱世臣双目射出火热的神色,道:“任谁见到此果,都希望能据为己有,毫不犹豫的服食,看会不会变成神仙。百纯会这样做吗?”

百纯摇头道:“我不知道。”

钱世臣叹道:“百纯猜对了。此树刀斧不入,一般凡兵根本没法把湘果割下来,且其时河水暴涨,风雨雷电下水流如万马奔腾,要到这样的河里取果,谈何容易。”

百纯咋舌道:“子时后又如何呢?”

钱世臣道:“湘果会迅速萎谢收缩,消失得无形无踪。”

百纯瞠目以对。

钱世臣道:“但湘果的吸引力太大了,数百年间,冒死采果的人不计其数,为此送上性命的人亦不计其数,更有人想出在水中把湘果吃掉的方法。”

百纯道:“成吗?”

钱世臣点头道:“确有人曾在水中成功服食。此人是个水性极佳的勇士,他以粗索绑在腰间,另一端绑在河旁大石上,精确的算准长度,然后在结果时投进河水里,就在水中吃掉湘果。唉!”

百纯紧张的道:“发生了甚么事?”

钱世臣沉声道:“他胀死了。”

百纯失声道:“甚么?”

钱世臣道:“刚服食时没有异样,到他回到岸上,忽然全身发胀,直至胀死,死状极惨,从此再没有人敢这么做。”

百纯说不出话来,记起钱世臣说过“那是非常神异的东西,同时非常可怕”的两句话。

钱世臣道:“此时湘果的事终传入楚王耳中,楚王按捺不住,亲自南来,目睹湘妃树开花结果的奇景,偏是毫无办法,又不甘心,遂命手下心腹大将在河旁筑城看守,并责令这个大将想出采果之法。到颛城矗立河旁,已是十多年后的事,大将成为第一代的城主,可是对如何采果,仍是一筹莫展,更为此郁郁不乐,城建成后三年,竟一命呜呼,其子继位为第二代城主。”

罗伞外的细雨愈下愈密,在风灯映照下,变成一道道银丝,封闭起罗伞内的小天地,灯光不能及远,他们似置身在由苍天吐出来的雨丝编织成的雨茧内,回荡着来自远古悲壮荒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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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弯处两艘不见灯火的快艇转出来,朝辜月明处身的桥底顺流驶至。从辜月明的角度看去,见不到艇上的敌人,因为目光被竖起在船首的盾牌封隔,只能肯定敌人密藏盾后,弯弓待发。

辜月明别转头往桥底另一端下游方向瞥了一眼,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立即松开抓着艇沿的手,潜入贴近河底的深度,在漆黑的水中灵活如鱼般接近敌艇。

刹那之间,他掌握了敌人的虚实。

大河盟并没有参加这个针对他的行动,否则如有丘九师这个精於兵法战略的人主持大局,绝不会用这种看似周详缜密,事实上非常愚蠢的方法向他发动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