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疼!(第2/2页)

“每一天,先生!上到台阶的第三层就能听到!您也能听见,谢天谢地!原来其他人也能听见这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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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的耳朵又疼了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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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继续说说声音的事吧。我在写作时,会打开声音设备,其中一个用来播放音乐。每一篇游记都有特定的音乐、特定的声场与之配合。写到圣托里尼时,我会放圣母合唱团的作品;重返威尼斯时,我则会配上意大利歌剧和阿根廷的探戈;至于科托尔,更适合《红白蓝三部曲·蓝》的原声;和埃及最配的,则是《佛之吧》系列。

我的游记与音乐配合得丝丝入扣。

另外一个声音设备是录音机。

葛兰·彼德洛维奇曾对我和M说,为了防止散步或者搭车时灵感来袭而没有笔记录,他专门买了一只录音笔。这主意让我兴奋。因为M经常找不到眼镜和纸笔,而“紧急情况”总是不顾时间地点,翩然而至,稍纵即逝。于是,我们也买了一支小巧的银色录音笔。这样,我的丈夫即使没有眼镜和纸笔,也可以记录他的想法。有了录音笔,他甚至不用放下手中的东西:书、报纸、餐巾甚至账单……我也会用这只录音笔。旅行途中,我把它带在身边。有好几次,它派上了大用场。它不仅记录了我们对于稍纵即逝的瞬间的“点评”,更重要的是,它记录了场景里所有的声音。它记录了莫斯科街头的喧闹,威尼斯博物馆里游客们模糊的对话,阿拉伯商人的吆喝,开罗的交通……

于是,回到家之后,我会在写游记前、写作中途或者完成写作后,听一段旅行途中的录音。不过,一段从埃及带回的录音却有些特别。

当时是这样的,我正在写作,但我始终觉得自己忘记交代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某样东西在我的头脑中盘桓着,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它到底是什么。无论在旅行途中,还是在写游记的过程中,某样与空旷和寂静相对的事物,始终在困扰着我。于是,我又重新听了一遍录音,那是一段在伊本·图伦清真寺和左塞尔金字塔现场的录音,我对着录音笔重复说了两次一模一样的话:“院子里静极了。你能听见的,只有鸟叫声。”在左塞尔金字塔附近时,我又补充道:“你能听见鸟叫。它们象征着生命!”尽管我这么说了,但当我写作时,我却觉得鸟儿的叫声并没有打动我。它们更像是点缀。我甚至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对录音笔说这样的话。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便有些不可思议了。我尝试将我对院子和院子里的寂静印象同我反复提及的鸟叫声联系起来。于是,我又重新播放了一遍录音,我告诉自己:不要听我当时说了什么,而要听背景里有什么声音。

这一次,我听到了。

伊本·图伦清真寺和左塞尔金字塔附近的录音从头到尾都有鸟叫声,叫声十分响亮,从未停止,甚至有些恼人。鸟叫声淹没了我的声音,也盖过了其他声音,鸟儿们似乎正在用叫声向我诉说着什么。我听见了它们的声音,但在此之前,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托特,月神,智慧和写作之神,记录时间的神祇,书写者的保护神,守护日历的神明,他的形象通常是一只朱鹭,又或者是有着人类身体和朱鹭脑袋的神兽。他是众神的书记员;在奥西里斯(26)掌管的死后世界里,他负责记录死者生前的罪恶。他擅长写作,深谙遣词造句之道;他同样善于思考,充满神思。他是普塔(27)的喉舌,是拉(28)的良心,是魔法的守护者。托特相当于在古希腊神话中的赫尔墨斯·特利斯墨吉斯忒斯(29)”。

“埃及人相信,灵魂可以暂时离开肉身,居住在自由飞翔的鸟的身体里。随后,灵魂还可以离开鸟的身体,回到人的肉身之中。当然,前提是肉身始终保存完好。”

可我没能破译最重要的信息,实在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