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第3/6页)



小六蹲下,用力抱住了阿獙的脖子,“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

阿獙说:“是我们没有照顾好你,你平安回来就好。”獙獙在狐族以叫声悦耳动听闻名,阿獙的声音低沉悦耳,十分好听。

小六想起他已是男身,有些不好意思,放开了阿獙。

阿獙和烈阳的心内都涌起了难言的伤感,小六虽然是阿珩生命的延续,可她毕竟不是她的母亲。

阿獙和小六说:“俊帝陛下和王母说了你的状况,你体内的神器叫驻颜花,是玉山和桃林几十万年自然蕴化而成的神器,能令人容颜永驻,也能帮人变化形貌。”

小六忙问道:“那王母能帮我取出驻颜花吗?”

阿獙摇头,“王母取不出,但王母能帮你显出真容。”

小六屏息静气,一瞬后,她转身,伏在俊帝的肩头,眼泪无声地涌出。一会儿后,她悄悄擦去眼泪,转回身看着阿獙,“我们要去玉山见王母吗?”

“是的。”

小六对俊帝说:“我想立即去。”

俊帝颔首同意,“让颛顼陪你一起去,等你回来时,我就昭告天下,高辛的大王姬平安归来。”

小六点了下头。

阿獙对小六说:“我来带你,烈阳带颛顼。”

小六对阿獙说:“那麻烦你了。”小六坐到阿獙背上。

烈阳的身躯变大,颛顼先向他恭敬地行了一礼,“有劳了。”才跃到烈阳的背上。

阿獙和烈阳腾空而起,向着玉山的方向飞去。

到玉山时,小六十分紧张,可当她落下,看到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的一切,不禁笑起来,所有的紧张都烟消云散。大荒的民谣说:一山遗世独立,二国虚无缥缈……玉山的确遗世独立,时光在玉山好像静止。桃林千里,连绵不绝,朝映流金晨光,晚浴流彩霞光,绚烂无比的景致,却年年日日都一模一样,连每日的温度都几千年、几万年不会变。

从掩映在桃花林中的长廊走过,因为王母不喜喧哗,侍女本就不多,而看到她的侍女表情没有丝毫异样,欠身行礼,安静地让开。一路行来,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再不闻其他声音。

小六忍不住想制造声音,她对颛顼说:“哥哥,看到了吗?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依旧会逃。我宁愿颠沛流离,也不喜欢这种死亡一样的安逸。”

颛顼低声道:“别乱说话。”

王母站在瑶池畔,身后是千里桃林,身前是万顷碧波。

她转身,看向颛顼和小六,苍老的容颜,死寂的眼神,让整座玉山都枯槁。

颛顼和小六走到她身前,小六心中一酸,跪下,颛顼也随着她跪倒。

王母冷冷地说:“起来吧。”

小六和颛顼磕了个头后才站起来。

王母拉起小六的胳膊,握着她的脉门,检查她的身体。一瞬后,王母放开小六,淡淡地道:“只要你留在玉山,我也许有办法能帮你重新修炼回高深的灵力。我的寿命只剩一两百年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做下一任的王母,执掌玉山。”

也许执掌玉山是大荒中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可小六太清楚玉山禁锢住的是什么了,她毫不犹豫地说:“我宁愿像现在这样,知道明天的生活,却不知道明年的生活,不会太刺激,也不会太无聊。”

王母只是点了下头,表示听到了,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好似时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让她动容。王母指间长出一根桃枝,她用桃枝轻轻点了小六的额头一下,小六的额头中间浮现出一朵桃花形状的绯红胎记。

小六问:“驻颜花是玉山的神器,为什么您不能帮我取出它呢?”

王母淡漠地说:“这世间我做不到的事情很多。”

小六问:“究竟是谁把玉山的神器封进了我的体内?难道不是你吗?”

王母冷漠地说:“谁封印的并不重要,你只需知道现在我能帮你。你虽然体制特异,可如今灵力低微,势必将来容颜衰老得比别的神族女子快,驻颜花留在你体内对你不会有坏处。”

小六问:“我什么时候能恢复真容?”

王母说:“脱掉衣服,跳进瑶池。”

小六看了一眼颛顼,颛顼向王母行李告退,背朝瑶池,走向桃林。阿獙和烈阳虽然是兽身鸟体,也背朝着瑶池,躲进了瑶池。

小六解开衣衫,褪去所有的衣物,赤裸着跳进瑶池,好似迎接新生。

王母口念法诀、手结法印,瑶池内碧波翻涌,千里桃林都在簌簌而颤,一片片桃叶、一朵朵桃花飞舞在半空,织结在一起,像一条硕大无比的被子,覆盖向瑶池,遮盖住了万顷碧波。

渐渐地,被子在收拢,桃花桃叶好似被水挤压着往一起凝聚,慢慢地,本来铺天盖地的桃花和桃叶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变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翻涌的碧波渐渐地平息,瑶池上浮着一朵和莲台差不多大的桃花,几片翠绿的桃叶托着它,衬得它娇艳欲滴。王母遥遥点了一下,桃花徐徐绽放,一个赤裸身体的少女如婴儿一般蜷缩着身子,昏睡在花蕊中间。乌黑的发丝披垂在身上,衬得肌肤比桃花蕊更娇嫩。

王母叫道:“小夭,醒来了。”

小夭缓缓睁开眼睛,慢慢地坐直身子,她低头看向自己,这就是我吗?她摸自己的脸,这就是我吗?小夭迟疑着探头,想就着水波看看自己,可涟漪轻荡,只看见水下的五色鱼游来游去,看不清自己。

王母挥了挥手,一套绿色的衣衫飞落在桃花上,“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白色和绿色。”

小夭心怀激荡,说不出话,只是点了下头。

一百多年未穿过女装,小夭只觉得自己笨拙无比,好半晌才穿好衣衫,她系好蝴蝶丝绦,站在桃花上,不太确信地看着王母,王母微微点了下头。

小夭想开口叫颛顼出来,可又紧张地发不出声音,忽又想起自己的头发没有绾束,忙匆匆用手指顺了顺,找不到发簪,她也早忘记如何梳理女子发髻,只能让头发自然地披垂在身后。

王母说:“你们出来吧。”

小夭深吸了口气,既紧张又期待,手脚在轻颤。

颛顼慢慢地从桃林内走出来,本来他压根儿不在意,反正不管小夭长什么模样,都是他的小夭。可也许在桃林里等待的时间久了,他也变得很紧张,低垂着眼眸,不敢去看。一边走路,一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不知道小夭会长得像姑姑还是像师父,直到快到岸边了,他才抬眸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