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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米:尘埃腾飞(48)

  陈霭把这个消息在午餐桌上一说,几个华人同事又议论开了:

  “哇,N大啊?那可是比C大高一个tier(“层次”,“档次”。美国大学排名用语,一般认为最好的五十个大学为第一tier)的学校啊!陈霭,以后你的email(电子邮件)地址就要带一个N大的名字了,如果是我的话,我要天天给人写email了。”

  “你老板是东欧人吧?东欧来的人就是厉害,听说全美国数学系最厉害的都是东欧来的人,以前苏联没解体的时候,体操什么的,哪样不是名列世界前茅?上次来C大讲学的那个得了诺贝尔奖的,不就是东欧来的吗?”

  “你只看见强盗吃肉,没看见强盗挨打。陈霭的老板多刻苦啊,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人家恨不得二十五个小时都在工作,哪像我们—”

  “哼,算了吧!叫我去N大,我都不会去,N大那边的房子多贵啊,像我们博士后这种低工资,一辈子都买不起自己的房子,还不如呆在C大—”

  陈霭还没想过买房子的事,所以她只把N大的好处听进去了,感到无比自豪,真是三生有幸,误打误撞的,就找对了老板跟对了人,旋即在心里下决心:今后也要每天工作二十五个小时,绝不能辜负老板的器重。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赵亮,重点强调N大是多么多么的好,排名是多么多么的前,而房子是多么多么的贵的话,就一点没提,免得赵亮又泼冷水。

  这次赵亮没怎么训她,只说:“你这个人真是马大哈,问都没问清楚,就说人家不带你过去。幸好我知道你这个德性,不然还不被你吓死?”

  陈霭心里开心,挨几句训也不觉得什么,只嘿嘿地笑。

  赵亮担心地问:“那我读滕教授研究生的事—没问题吧?”

  陈霭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滕教授调走的事迟早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其以后被赵亮查出来,还不如现在自觉坦白,于是试探着说:“他也快调走了—-”

  赵亮警觉地问:“他调哪个学校去?”

  “可能是N大吧,我也不清楚,他有好几个选择,现在还没决定究竟去哪里,不过我问了他的,他说不论他调哪个学校去,招你做研究生的事都没问题。”

  赵亮担心地说:“就怕他去的学校太好,研究生院对托福GRE的要求太高,对我不利。就C大这个要求,对我们这些不是英语专业的人来说,已经很高了,如果他调到一个要求更高的学校去,我就更过不了研究生院这一关了—”

  陈霭从来没见过赵亮这么谦虚,哪怕是上次托福GRE没考过,都没承认自己不行,而是怪自己太老实了,监考老师说不准回头去做前面部分的题,他就真的没回头,殊不知,很多人都偷偷摸摸回头去做了前面的题的。

  陈霭热情洋溢地鼓励说:“别担心,你这么聪明,肯定得考过托福GRE!谁不是考个十回八回的呀?你才考一回,就考这么好,以后就会越考越好了。”

  赵亮听得很受用,没抬杠,也没追问滕教授究竟要调到哪里去。

  陈霭也把自己要去N大的消息告诉了小杜,小杜有点不高兴:“你怎么不早说呢?现在租房的高峰已经过去了,新生差不多都找到住处了,我临时到哪里去找个roommate(同屋)?”

  “对不起,我也是刚知道老板会带我过去,不然我早就告诉你了。你先找找roommate看,如果找不到的话,我还是付我那部分房租—”

  过了几天,滕教授告诉陈霭:“我跟N大那边联系过了,系主任非常欢迎我过去,只希望我跟C大好说好商量,不要把两边的关系搞坏了,不然C大还认为N大在挖他们的墙角呢。”

  陈霭替滕教授骄傲了一阵,又开心了一阵,突然担心地问:“那—王老师她愿意不愿意到那边去?她在这里有两份工作—”

  “她愿意不愿意去,关我什么事?”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她是你—夫人,你调走难道不关她的事吗?”

  “我就是想借此摆脱她。我这些年都窝在这个破学校里,有一大半是她的错。一是她懒惰,害怕竞争,害怕闯荡,害怕重新学习,不愿意动窝;二是她闹了这么多年,闹得我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做学问—”

  “那你这么—跑掉,她不是—又要大闹?”

  “随她怎么闹吧,我到了N大,离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她肯定会跟过去的,你都说了,美国是个流动社会—。”

  滕教授没吭声,过了一会,才沮丧地说:“这我也料到了—”

  陈霭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好陪着滕教授沮丧。

  过了一会,滕教授说:“只有离婚一条路—”

  陈霭慌忙说:“你可别在这个时候闹离婚啊,如果她知道我要去N大,你—也要去N大,很可能就会—疑神疑鬼,如果你还要跟她离婚,她肯定会怪到我头上—”

  “你怕她怪你头上,就叫我别离婚?”

  “我—我—我主要是—觉得—没这个必要—我跟你本来就没什么—何必要—搞得—满城风雨呢?说不定会影响我们的—调动—”

  滕教授有点生气地说:“陈霭,你看我们这样好不好?在调动和离婚这个问题上,我们各管各的,不要当成一次联合行动。你调动,是你的事,跟我没关;我调动,是我的事,跟你没关。我不劝你调动或者不调动,你也别劝我调动或者不调动,你更别劝我离婚或者不离婚。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们本来就没什么,你又何必搞得像有什么一样呢?”

  一番话,说得陈霭很下不来台,她觉得滕教授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说她自作多情。但她无力反驳,因为她的确是有点自作多情,好像人家滕教授是为了她才想调N大,才想离婚一样。

  但滕教授不是已经说了吗?N大比C大好,他呆在C大很委屈,老早就想调走了,他跟滕夫人的矛盾,也已经很多年了,根本不是为了她陈霭,她干嘛要自作多情,劝滕教授这,劝滕教授那呢?她以为她是谁?她最多也就是帮滕教授做过几顿饭,难道做个饭就做成他的智囊团了?做成他的管家婆了?做成他的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