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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正好是安洁的痛神经,一提就痛,但还不得不替自己要面子:“因为他是FACULTY嘛,让学校知道了不好——对师生恋爱——B大是STRONGLYDISCOURAGE的——”

  “STRONGLYDISCOURAGE并不是反对的意思啊,只不过不鼓励罢了。学校又不是你公婆,它鼓励不鼓励关你什么事?难道你还怕学校不高兴,不给你办嫁妆了?”

  “也不是什么办嫁妆,万一搞得学校处分他,总是不好吧?”

  崔灵不依不饶:“学校怎么会处分他?除非是你去学校告他。但是你怎么会告他,除非是他甩了你。照这么说,他是准备甩你的,知道总有一天会惹怒你,所以现在就不留下任何手尾,这样即便你今后去告他,也拿不出证据来。”

  这话就象是在她心里插了一把刀,而且还要搅上几搅。她辩解说DR.CANG不是这样的人,但她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底气也不足,因为他的确说过他不准备再结婚,那意思就是不准备天长地久的了。

  她虽然当时信誓旦旦地说“不求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但她心里还是希望跟他天长地久的,而且以为他说那话只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跟她在一起久了就会忘了那话,哪里知道他完全是把那话当作一项基本国策在坚持,也不知道要坚持多久,五十年不变?

  她一有机会就试探他,看他的“基本国策”有没有因为这段时间的热恋而有所松动、有所改变。

  有一天,她提出跟他一起去SHOPPING,他象以往一样,叫她写个SHOPPINGLIST,他开车出去买,但她说她要买一些女生专用的东西,他去买不方便。

  他开玩笑说:“买的人都不怕,你写单子的人反而害怕了?”

  她坦白说:“就是想跟你一起去SHOPPING。”

  “让别人看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好——”

  “为什么你总怕别人看见我们两人在一起?”她抱怨说,“是不是你怕别人笑话我脸上的疤?”

  “你知道不是——我是怕把你的POTENTIAL白马王子们吓跑了——”

  “我不要POTENTIAL的白马王子,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他听了这话,不仅没有高兴的神情,反而好像背了一个沉重的思想包袱一样,小声说:“我们说好了的,我只做你的BACKUP的——”

  “我们什么时候这样说好了的?都是你在说,我并没有同意,我那时就说了我要你做我的——白马王子的——”

  他也斗胆反驳一句:“但是我那时就说了我不是你的白马王子——”

  她气得大哭起来,跑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不出来了。那天搞得谁也没去SHOPPING,她躲在卧室里哭,他在门外劝,最后她开了门,放他进来,两人在床上和好了。

  晚上,他好像下了很大一个决心,说:“你想去SHOPPING,那我们到远点的地方去SHOPPING吧——”

  她觉得这并不是她想要的,这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到远的地方去SHOPPING,还是因为怕被熟人看见了,又有什么意思?她又不是发了SHOPPING的瘾,她只是想看到他愿意跟她在人前露面。她指指自己哭红了的眼睛,说:“我不去,我这么个丑相,还有脸出去?”

  最后还是他一个人去SHOPPING了。

  从那之后,她也不敢再提跟他一起出去SHOPPING的事了,怕又提醒了他有关不做她白马王子的重大决定。她觉得不提这些事的时候,他其实是象一个白马王子那样爱她的。但他好像是个昏睡中的白马王子,爱她是他梦游中做的一件事,只要一提要他做她的白马王子,就好像把他从昏睡中唤醒了一样,他就开始撇清,一再声明他不会做她的白马王子。

  他整个的人,就像是被一扇门劈成了两个。在门外,他一下就成了一个严谨的导师,每次开会的时候,他都是一本正经,光看他那神情,她简直想象不出他曾经跟她热烈做过爱。他还像以前那样为她点HAM&PINEAPPLEPIZZA,也为她准备矿泉水,但从来不跟她说一句亲热的话,也没有一个超出师生关系的动作,连一个暧昧点的眼神都没有。

  连木亚华都说:“如果不是你告诉过我他跟你——我简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但只要回到了家门背后,他就变成了一个缠绵而热烈的恋人,白天他们总是粘在一起,到了夜晚睡觉的时候,他整夜都是搂着她的。她起床上洗手间的时候,他都会醒过来,躺在床上等她,等她回到床上,他又会把她搂怀里去。

  床上床下,他都是一个模范情人,床下对她的照顾那就不用说了。而在床上的时候,是他最大胆最本色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就有点娇羞了,而他会一点点地挑逗她,启发她,让她渐渐进入角色,忘了所有的不好意思,纵情享受性爱的欢乐。

  她跟他在一起,大多数时间都是快乐的,只有想到这一切都会变成“曾经拥有”的时候,才会难受。

  有个夜晚,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告诉她,说他要走了。她急切地问:“你要到哪里去?”

  他指了指天边,说要到那里去。

  她问:“能不能带我去?”

  他说不能。

  她又问:“那你能不能不去?”

  他也说不能,然后他就真的走了。她在后面追赶他,追不上;叫他,也叫不应,就那样眼睁睁地看他向天边走去。天边是一片金红的晚霞,红得象火在燃烧。在一大片晚霞的映衬下,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黑影,头上戴着一顶牛仔帽,好像肩上还用棍子扛着一个包袱,就那么背对着她,向那片夕阳走过去,那个包袱在他什后晃荡。她的感觉是他一旦走近那片夕阳,就会被烧死,但他似乎是因为某种宿命,不得不走向那片夕阳。

  她被他叫醒了,知道自己在梦中哭泣。但无论他怎么问,她都不肯把那个梦境讲出来,好像一讲就把某种咒语说破了,他就要提前向那片夕阳走过去了。她只是搂着他,不停地说:“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她希望他会说:“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但他没有说,也没说任何话,只紧紧搂着她。她感到他脸上也是湿湿的,不知道那是她的眼泪,还是他自己的眼泪,抑或是两个人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