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野(第2/3页)
“可是,医院里能看电视,看书,还能工作,很自由呀。”
“可是,不能见到你呀。”
对远野的话,修子并不作反应,她从橱里拿出了茶壶。
“真是度日如年呀。”
“现在不是好了吗?”
“为了固定骨头,里面插入了一根螺钉,这要到明年才能取出来。”
“那么,还要住院啊?”
“不,这从外面就可以取出的。”
修子将茶放在盘子里,端了过来。远野指着自己受伤的脚问道:
“要看吗?”
修子目光背了过去,可远野还是卷起裤脚,将右脚搁在了沙发上。
“瘦成这个样子了。”
小腿与脚踝处肉已掉得精光,皮肤也焦黑得发亮。用手触一下,好像会使上面的皮马上脱下来似的。
“捂在石膏里一动不动的……人的脚看来不运动是不行的啊。”
“这里,插了一枚螺钉?”
足踝外侧,有一条五厘米左右的弧形伤痕。
“你摸一下看看?”
修子小心地用手触摸了一下远野的伤口。看上去有些肿起,但摸上去倒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不痛吗?”
“不痛……”
远野说着,轻轻地按着伤口给修子看。然后用自己的手握住修子抚摸伤口的手。
“在医院,真想你给我这么摸摸呀。”
“……”
“为什么不来呢?”
修子不声不响,远野的手握得更紧了。
“每天都盼着你来呢。”
修子将脸扭到了一边,远野便在她耳边低声恳求:
“去床上吧。”
修子将手从伤口上抽回来,问起别的事来:
“今天,是从医院直接来的?”
“当然的喽,怎么啦?”
“我以为你先回家里去了。”
“直接来你这里,不是说好的吗?”
“可是,那么多东西呢?”
“让快件公司送到家里去了。”
“那么,你还没回过家?”
看到远野点着头,修子反而有些不安了:
“不回去,不要紧吗?”
远野不作声,点了支烟。阳光从阳台上洒进来,将远野拿着香烟的手在桌子上映出长长的影子。
“在医院里,我想了许多……”
远野目光望着远方,深沉地接着道:
“工作的事,家庭的事,还有你的事……”
远野突然停顿了一下,好像在选择词语。
“终于感到,就这样保持现状是不行的。”
“……”
“我决定一直与你在一起了。”
“别开玩笑好吧。”
“不是玩笑,是真的,我已决定了。”
远野的双眸里发着少年似的光芒,修子不由得朝后退了一步,可远野却逼了上来。
“对今天的日子我是盼望很久了。”
长期的病房生活,远野有些按捺不住了。
“等一下……”
修子怀着一种决心款待一下少年的心情,先进了寝室。
白色花边的床上已经笼罩上了黄昏的阴暗。修子取下床罩,取下挂在墙上的睡衣。远野住院期间,床上只有一个枕头,现在修子又放了个他喜欢的高枕头。
“全是修子的香气呀。”
进入寝室的远野就像野兽似的东闻西嗅。
“快睡觉吧。”
“你的脚,不要紧吗?”
“当然,除了脚踝,功能一律齐全。”
远野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开始解衬衫纽扣。修子在花边窗帘上又拉上了一重厚厚的窗帘,房间里还是有点暮日的光亮,隐隐约约的。
“好长时间了,今天想看看修子美丽的身体。”
“……”
“今天要看个够。”
听着远野死皮赖脸的央求,修子心里生起一种自己将要羊入虎口般的感觉。
两人醒过来时,天已经完全暗了,外面已是夜色沉沉。
好像过了好长的时间,可看枕边的手表,才六点钟。
两人睡到床上是四点不到,只过了两个小时。
但是,刚才从窗帘缝隙中露进来的光亮已经不见,屋里只有那白白的天花板与墙壁还隐约可见。
冬天日短,睡了不一会儿的时间,可感觉上好像已过了好长时间。
为了适应周围的黑暗,修子对着空中望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坐起身来。
身边远野微微曲着背,睡得正香。
一个多月没在一起了,远野的行动十分激烈。对他那急不可待的样子,修子起先不知所措,不知不觉自己也被感染了,疯狂剧烈地跌入了爱河。
风平浪静之后,修子在远野的怀里静静地睡着了。
可醒来时却发觉两人的腿还绞在一起,身体已经离开了些距离。一个多月不见的男人胸怀也许太灼热,修子有些透不过气来。
黑暗中,修子摸索着想起身,睡觉前好像胸罩与短裤是穿好了的,可怎么现在竟赤条条得一丝不挂了?
是被远野强行脱去的,还是在被窝里散落的呢?
修子找到了内衣胸罩,下床穿戴好,然后走到外面的客厅里去。
夏日的六时,日头还老高,可现在在冬天已经是漆黑一团了。与此相反,阳台外面的世界灯火辉煌,充满了生气,夜里的欢乐才刚刚开始呢。
修子先去浴室冲了一下身子,又将头发整理好。
一个半月久违了的拥抱,使身体感到有些倦意,但皮肤却像注入了生气般更加光泽了。
接受爱情,身体反应便会变化,对此修子并不喜欢;最理想的是不依靠爱的自然美丽。天生丽质才是修子所向往的。
可是,修子的身体却比她的心情现实得多。
久违了的翻江倒海的剧烈运动,使得修子体内的血液循环轻快了许多。
远野的行动如狼似虎,修子身子里边好像潜伏着与之相适应的力量。修子对此有些嫌恶,但也并不感到怨恨无比。
远野还睡着。修子一人泡了杯咖啡,一边喝一边回想起睡觉前远野说的话来。
“就这样保持现状是不行的”“以后一直与修子在一起”……这些话是真的吗?以前远野也时有类似的话,可像今天这么认真倒是第一次。
当然,这事情总要有个结果的。但最使修子担心的是远野出院不回家,直接跑到自己这里来。
照理应先回家,再找机会来修子这里。这是作为丈夫理所应当的行为与义务。
可他却不顾一切地径直来到修子这里,看来他心里是决心已定了。
出院后竟不回家,这是对妻子、家庭公然的挑衅。
如果远野果真一意孤行,正式向妻子提出离婚,他妻子又会怎么想、怎么办呢?还有那位酷似母亲的女儿将会怎么想呢?
修子想着,想着,感到不安起来。她轻轻地打开寝室的房门。一下子灯光泻进寝室里,好像要避开这刺眼的光芒,远野把脸转了过去,随即慢慢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