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2页)

十分钟后,邵宽城又发了第三条信息,做生气状:“回个信息会死吗?”

这时的赵红雨正在挖空心思,绕来绕去,向父亲追问杨锏,更不可能和邵宽城彼此磨叽。

在行将入夜的此时,在远离西京的此地,邵宽城联系不到红雨,不免坐立不安,满心焦急。直到一小时后,他才收到了第一条回信。这时赵红雨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上床歇息,这才得以拿出手机,开始从容回信。

“我刚吃完饭,是这儿的房东准备的东西,挺好吃的。你下班了吗?”

邵宽城马上回复:“买嘎的!怎么才回?你身体还好吗?没有犯病吗?犯病一定马上给我电话!”

红雨回信:“恩好。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得睡了。晚安!”

收到最后这条短信,邵宽城心里瓦凉瓦凉的,忽然觉得红雨对他的态度,总是不及他期待的热度;忽然觉得自己与红雨的关系,总是不像恋人,甚至也不像邻居,而是像明星与屌丝,像女王与仆从……但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地,弱弱地回了个短短的信息。

“晚安,梦到我!”

发了之后,他等了十分钟,才放下手机。

红雨没回。

红雨睡了,其实她只是困了。一整天鞍马劳顿,和父亲又聊了那么久,她确实累了,上下眼皮打架。收到邵宽城回信之前,她就已经睡着了。

可惜,无梦。

夜深人静。

当邵宽城在唐古县公安局招待所里怏怏睡去时,李进终于看到078号大货车诡谲的尾灯!

这是山路中最后一个隧道,足有两公里漫长。李进一马当先,成为整个追击车队的先锋。在隧道将尽之时,前方远处,那半明半暗的车灯终于出现,幽灵般地飘移在视线的尽头。

隧道终结于山口,山外荒漠苍茫,猎物无可迂回,无处遁形,天上的飞机,地上的车队,夹击迫近。因为不知078号车上有无武器,直升机一直不敢贸然低飞,但进入平坦荒漠之后,飞机立即发射了一串照明弹映亮大地。李进也命令刑警鸣枪示警。他们看到,078号货车惊恐地摇晃了一下,竟然自动减速,似乎做出了服从与畏惧的姿态。李进是最先超越这辆货车的,他的车子从货车左侧超越时,刹那间甚至看到了货车驾驶舱里那张丑陋的面孔。也许仅仅两三秒钟,第二辆警车也闪着警灯响着警笛从货车的右侧超越,完成了强悍的合围。为防止诈降和其他意外,后面的警车还是开枪击爆了货车的两只轮胎。在枪声的回音中,货车庞大的身躯发出痛苦的咆哮,那是十个巨大车轮一齐刹停的剧烈震动,高高的车头不由自主地向一侧歪斜过去,在虐心的刹车声和暴起的尘土中慢慢停住。

货车停住的同时,七八辆警车瓦亮的车灯与直升机上的探照灯已如一张恢恢天网,将货车团团困住。警车和直升机的轰鸣,警察们的高声喝叫,统治性地压制着货车里的一切动静。天上地上,不知多少只枪口对准货车的头尾,“下车!”“投降!”,“缴枪不杀!”,在连续不绝的喊声中,货车驾驶舱的两个门先后打开,两个人颤颤抖抖地从车里钻了出来,双腿还未着地,便被就地按倒。几乎同时,李进带人冲向车尾,他几乎没有听到那两个人被铐住时发出的哀嚎。

货柜车的货柜很快被打开了,李进第一个窜入柜内,十多米长的货柜出人意料地空旷,仅有几只叠落着的硕大木箱,被绳索固定在车厢的前部。刑警们从自己的汽车里搜集来一些铁棍起子之类的工具,七手八脚将木箱撬开。木箱不过是一些木板临时钉在一起的,很快就被撬得七零八落。李进始终沉默地站在人后,尽管这几个简陋的木箱已经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沉着气,心存侥幸地幻想着奇迹发生。

奇迹没有发生。

被撬开的木箱里,只有一堆白色聚苯板。每只箱子全都一样,白板散落一地,别无它物。

对两个货车司机的突击审讯就在两辆刑警的车内分别展开,李进的恼火前所未有,一个司机说话有点迟钝,气的李进差点违纪动手。审讯很快有了初步的结果,两个司机的口供大体一致:他们二人是河南新乡的农民,叔侄关系,一年前租赁了这辆大货车经营个体运输业务。这趟从马坡到铜州的长途生意是一个陌生人给的,陌生人看了他们在街上贴的小广告,打电话联系他们,说要运送几件机器设备。虽然素不相识,但陌生人答应先付运费的80%,这在货运行业中相当难得。一天后他们到达马坡镇李泉村的那个小工厂里,收了钱随即装车起程。至于车上装的到底是什么机器设备,陌生人没有细说,他们也没有细问,只要知道不是危险易爆易燃易碎的东西,其他没必要细究。

截获078号大货车的情况和对两位司机的审讯结果全都即时向总队做了汇报。总队也即时向市局领导做了报告。市局和总队的分析很一致:犯罪嫌疑人租用这辆078号货车的动机,就是为了吸引警方的注意力,完成声东击西的计谋,达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目的。真正的国宝应该就在李进追击078号货车的同时或之前,走另一条路线,悄悄离开了西京,现在,应该已经出了省境。

此役,警方判断错误,明显被对手虚晃一枪,李进的恼羞成怒,自不待说。虽然,市局并没批评总队,总队也没批评李进,但李进心里的窝火还是溢于言表。两个货车司机被带回西京,做笔录,留档案,然后,除了那几箱白色聚苯留做物证分析外,其余连车带人,一起释放。谁都无可奈何。

一切必须重新开始,还是从调阅相关地区的道路监控录像,和对社会面的调查走访入手,寻找新的线索。李进的人马和以前一样,夜以继日,疲劳作战。回到西京的头两天,他似乎忘记了万教授,也没主动给邵宽城打电话,邵宽城每晚给他发信息报告一天“平安无事”,他也没有任何“指示”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