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春风迟迟亦浩荡(第3/4页)

“我跟二马去看巴黎,你和他待在这里,待会儿电话联系,我没事,你自己要千万小心。”雅乐轻轻放开握着罗小雄手腕的手,平心静气地朝二马走去:“我们走吧。”

走出废墟般阴暗残破的厂房,明媚的春日暖阳兜头兜脸地照射下来,白得令人晃眼。

二马走在前面,雅乐静静地跟在后面。荒芜的厂区内只有虫鸣鸟叫和两人的脚步声,大白天的也让人感觉静得慌。快走到厂门口,二马回头嘿嘿笑道:“你要知道,那个小孩与众不同,她长了条尾巴,我们本来可以把她卖出更高价钱的。五万元,很便宜喽。”

雅乐心中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你的名字是叫雅乐吧?”二马不死心地道,不惹到她开口不罢休,“……哼哼,小姑娘跟我回去后一直哭闹着叫什么‘雅乐姐姐’‘雅乐姐姐’的。烦人得很。”

想到巴黎在人贩子手里天天思念自己的可怜模样,雅乐抑制住内心酸楚,冷冷地道:“马上就可以不用烦了。”

“哦,洛基脾气不太好,小姑娘又烦人,待会儿看到她脸上身上有点小伤什么的,不必太紧张,我一直都拦着洛基,不让他下手太重的,没什么大碍。”二马轻描淡写地说。

雅乐半天没有出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愤怒得连呼吸都忘记了。

出了钢铁厂大门就拐上了滨江路。一条死气沉沉的小河饱胀地横亘着,河面上漂浮着各种垃圾。

二马带着雅乐沿着滨江路一直走,右侧是河流,左侧是厂区长墙,路上连条野狗都没有。只有前头电杆子底下停着辆肮脏破旧的小面包车,茶色玻璃窗,外省牌照。走到车跟前,司机摇下窗探出脑袋招呼:“二马哥,搞掂啦?怎么又带个小妞来啊,挺水灵的啊!新货吗?嘿嘿嘿嘿……”果然他们还有同伙。雅乐静静的,不慌张,不回应,脸上看不出表情。

“小女孩就在车上,打电话交钱。”二马从车里掏出一个手机递给雅乐。

“我还没看到巴黎。”雅乐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注视对方,不去接他手中的移动电话。

“操!小婊子挺硬气的啊!”司机摘掉烟蒂跳下车来,撸高袖子逼近前来。

二马伸手拦住司机:“别闹,等钱到手再说。打开车门,让她看一眼小孩。”

司机骂骂咧咧、虚张声势地挥舞着臂膀,末了去把车门拉开,狭小的车后厢,巴黎手脚都被牢牢捆绑着,嘴里塞着毛巾倒在横排座椅上,小脸儿通红,满脸都是泪水。巴黎一看见雅乐,立即剧烈地扭动起来,却呜呜地叫不出声。

“巴黎!”雅乐失声叫出来,想扑进车去,司机却砰的一声将车门重重关上了。

二马咧嘴笑笑,举起手中手机接连拨下一串号码:“洛基……怎样?验到钱了吗?”

话筒音量调得很响,站在旁边的司机和雅乐也都能清晰听到洛基喘着粗气的话语声:“验到了。五万块……大哥,给她孩子,我就能拿钱了。”

“马上放开巴黎!否则你别想拿到一分钱!”原本一直不愠不火的雅乐,此时如同出鞘匕首般锋利悍然。

二马高举双手,假装做出害怕的样子,轻蔑笑着拽开了车门,司机钻进车厢去把巴黎推送出车厢。雅乐冲过去给她松绑,二马伸出臂膀拦住她,将手机递给她:“让大学老师把钱交了!”

雅乐如同被激怒的母兽般狠狠瞪视他,伸手接过电话:“浑蛋,滚边去,让我朋友听电话……小雄,孩子在我这里,你付钱给他好了。好的,我们待会儿见。”

电话一挂断,雅乐就推开二马和司机把巴黎揽入自己怀中,虽然她一再悄悄告诫自己不要在这帮恶人面前哭,但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溢出眼眶。她飞快地解开巴黎身上的绳索、掏出她嘴里的毛巾。巴黎已经哭得像个融化的小雪人。

二马和司机倚靠小面包车站在原地,司机掏出一包烟,递给二马一支,乐呵呵地道:“大哥,如果每个月都有这么好的收成就好了。”二马斜眼望了望雅乐渐渐远去的背影,低下头伸手拢住烟,司机点燃打火机给他点烟,眯眼道:“今天晚上可得好好乐乐……等洛基拿钱出来,要不了半支烟的工夫……”

但是他们等不到了。郑伊健和炮仗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一人手持一块青砖。

十分钟前,在厂房更衣室里,洛基接过罗小雄手中的钥匙打开中间那个锁闭着的柜子。柜门一拉开,只见里面空空如也。洛基还没回过神来,一柄冰冷的锋刃就抵上了他的咽喉,同时身后有人冷冷说:“吃放血这碗饭的朋友,不要轻举妄动,动一根手指,就让你脖子上添一道口子。”

洛基目瞪口呆,汗如雨下,连口水都不敢吞咽。

旁侧有人伸手进他的牛仔裤口袋,掏出一把折叠式弹簧刀和一只手机。随后大学老师的话语声在身后响起:“吃放血这碗饭的洛基哥,麻烦你待会儿接到电话,确认说‘验到钱了,五万元,放孩子走’。我们只想要孩子,并不想要你的命。但你若多说一句不合适的话,流露出一点不该有的情绪,只怕后果难以收拾。”

洛基想点头,但突然记起咽喉处横着一把刀,慌忙用干涩嘶哑的喉音小声道:“……是,是……”

罗小雄用力握紧手中的弹簧刀,镇定住自己,他同架刀制住洛基要害的小飞龙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暗暗勉励。他们已经遥遥听见小甜甜、乌鸦飞快赶进来的脚步声了。要把洛基捆绑起来,蒙上眼睛,这样他才不会发现,抵在他咽喉处的其实不过是一把再钝不过的水果刀。

滨江路上,被郑伊健和炮仗用青砖砸晕过去的二马和司机同伙被捆得像两只粽子,嘴里塞着抹布,塞进他们驶来的小面包车内,就算清醒过来也无法挣脱。二马的手机电话响起,号码显示是洛基的电话,但话筒里传来的是雅乐恨恨的声音:“把他们丢在车里了?”

炮仗点点头:“对,如果多几个人,我还真想就把车推到河里去。”

“我们要带巴黎走了。你们待会儿用他们的手机打个报警电话,报告警察有三个人桥头堡安南帮的贩子被困在钢铁厂附近,然后把手机丢进河里。摩托还停在东墙下,分头走,回家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