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3/3页)

一日两人便避着众人成了好事,自此蒋武甜言蜜语,各种体贴出力,又温柔小意儿,竟把个宋姨娘哄得死心塌地。

又因有一次偷情被人察觉,更传到了蒋统领耳中,两人慌了,便想出一条计策,只让宋氏主动向着蒋统领承认,说是被蒋义调戏而已,并非她甘愿的,竟把所有都推在蒋义身上。

蒋统领因贪恋她,便也信了,加上蒋义平日的确有些行为不检,蒋统领暴戾性情,竟暗中料理了蒋义。

宋氏听蒋武说蒋义被杀,心中不免惊怕,自此之后,蒋武却时常跟她说起蒋统领厉害,两人若一直这样偷偷摸摸,只怕有朝一日也性命不保,因作势要了断。

宋氏因不舍得蒋武,又害怕蒋统领,自是犹豫不定,蒋武便又不时唆使她说若害了蒋统领,以蒋夫人为人,自然容不得她,必会把她卖了,到时候蒋武便自会使法子偷买了她……两个人自然就长长久久地双宿双栖了。

宋氏起初不敢,何况杀人哪里是哪样好糊弄过去的,不料蒋武却说出用针刺脑中这歹恶的法子来,且对宋氏说:此法就算是当朝第一的验官也无法查出来的。

加上宋氏又热恋着蒋武,竟鬼迷心窍,果然听了他的话,这一日,因把蒋统领灌醉了后,蒋统领忽然有些犯心绞,便躺着要睡,宋氏趁机便咬牙动了手!

宋姨娘把案情的前后经过各情一一禀明,末了说道:“此事是犯妇鬼迷心窍,无可狡辩。然而若不是蒋武从旁教唆,也不会真有胆子犯下这样的罪行,事到如今,犯妇不求别的,只求大人……万不可放过蒋武。”

蒋武在旁叫道:“你这贱人不可胡说!”

宋姨娘回头,直勾勾地望着他道:“是不是胡说,有天地良心,当初你送我的那些小物件,我都收在房中的暗格之中,负责递送的小丫头蕊儿虽赎了身,以大人之能,未必不能找回来……事到如今,我唯一不懂的是——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想方设法地害我?”

蒋武本来咬牙切齿,听了最后,眼中却掠过一丝异色,最后索性冲着宋姨娘狠狠一笑。

蒋府的血案至此可算是真相大白,后来刑部尚书潘正清在看各方供词以及结案陈词之后,便问白樘道:“你为何竟察觉真正的奸夫不是蒋义,而是这蒋武?”

白樘道:“下官所想,有数处疑点,按照众人所说,这宋氏深得宠爱,若害死了蒋统领,阿义且也早就逃走,她无依无靠,何以安身?而宋氏为人,并不似是个烈性到会为人报仇的,是以下官觉着她之所以如此,必然背后有依仗。”

潘正清颔首称是,白樘又道:“其次这蒋武带来之后,迫不及待地指认宋氏,已透出别有用心之意。”

且当时白樘问了蒋武四个问题:蒋经所说是否是实,他是否购置宅子,以及宋氏是否跟蒋义有私,他购置宅子的银子自何而来。

蒋武回答前两个问题之时,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回答后面两个之时,却目光躲闪,亦隐隐透出几分不安之意,白樘是积年的审讯行家,如何会连这些都看不出?

这四个问题两正两反,前两个既然毫无疑问是肯定的,那后面两个,自然是假。

潘正清叹道:“不亏我特叫你去料理此事,也算是天助我也……才叫清辉察觉那太阳穴中的端倪,不然的话……现在却不知是个什么情形了。”

白樘却有些若有所思之意,也不答话。

潘正清跟他同事多年,便问道:“怎么?”

白樘道:“下官因想到,这宋氏说此法是蒋武所教,后来蒋武也自供认了……然而下官问蒋武自何处知道此法,他却只说是自个儿想出来的。”

潘正清不解,道:“这人心性如此歹恶,自然是有的。”

白樘忽又想起宋氏问蒋武为何害她,当时蒋武的表情……总觉着……

潘正清因见此案顺利解决,心头大快,便笑道:“你自是一贯的得力,我便不说了,这回我要夸赞的是清辉,你养了一个好儿子,只怕以后要雏凤清于老凤声了。”

白樘只一笑,敛了思绪道:“尚书大人谬赞了。他小小地人儿怎当得起,不过是误打误撞乱猜到的罢了。”

潘正清去后,白樘自看着面前结案的卷宗,宋姨娘亲自杀人是真,蒋武教唆合谋是真……此案前前后后皆都通透,可不知如何,白樘心中竟隐隐地仍有一丝阴翳浮动,挥之不去。

正在出神,外头周少隐忽然来到,见室内空空,便问说:“大人可见过小少爷了?”

白樘一惊,起身道:“什么?”

周少隐道:“先前府上清辉少爷来了刑部,因尚书在同大人说话,小少爷甚是懂礼,便说待会儿再来,这会儿还没到么?”

白樘忙迈步出来,却见偌大庭院,廊下等各处都不见人影,周少隐忙道:“大人不必着急,我立刻去找!横竖都在部里……小少爷不会乱走的。”宽慰了两句,便忙去了。

白樘自也坐不住,便沿着廊下一路寻来,如此一刻钟左右,却走到一处清幽所在。

白樘醒神,不由心道:“我如何来到此地了?”原来这一处地方,是刑部上下众人唯恐避之不及之处,正是验官的行验所。

——但凡是凶杀大案等的尸首类,都会停放此处,待结案之后才行安置。

此地纵然是七月天里,都会叫人觉着汗毛倒竖,刑部众人其实也都是见多识广颇为胆大的了,但对此处却是不约而同的忌讳,若非必要,从不登门,纵然经过,也要绕行。

白樘仰头看了一眼,正欲走开,却忽地听到一墙之隔,有些动静。

依稀是白清辉的声音,道:“死人又怎么样?我不曾害他,他也不会害我,自不必怕。”

白樘拧眉,忽听另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笑了两声,道:“小孩儿,你倒果然有些与众不同,果然不亏是白老四的儿子……唉,只是可惜……”如此两句,有些没头没脑。

白樘不及细想,忙迈步入内,却见行验所的屋角廊下,站着两人,其一小小地身形,正是白清辉,他对面却是个身着灰袍,白髯苍鬓,有些清瘦的老者,正是有着本朝第一之称的验官严大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