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声叹息(第4/6页)

死亡,应该会是件美好的事。

我满意地闭上了眼睛,我在等待我最美好的结局。

这些天我总是三番两次地醒来,这次也不例外。

我醒来之后看见我身旁的周杨付清李雪和钱总,奇怪地说:“怎么你们都在?原来这里也可以看见你们,你们看见卓一凡了吗?”

付清和李雪的眼泪又开始泛滥了,周杨和钱总皱着眉头。

然后医生进来了,给我做了简单的检查。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傻了啊?你是不是冷艳?我们认识的冷艳怕过什么?什么坎在她脚下过不去?你怎么现在这么孬种?”李雪哭着说的时候一只手还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生怕太激动影响了孩子。

“难道……”我看了看这个真实的空间还有房间里的灯光,才明白自己没有死去。

付清气得在一旁一直用她的拐杖砸着地。

钱总一直在看我,最后他说了一句话就出去了,他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回到那里去的。”然后他就出去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那里是哪里,是地狱是天堂还是监狱?

那是我这么久以来听到的钱总的第一句话,可是他说完就出去了。

周杨一直隐忍着,在钱总出门之后,他转过身,使劲地砸着墙,一边砸还一边说:“我为什么要回去拿药?为什么要回去拿药?”

“我不是已经醒了吗?你们都想谴责我吗?那一起来吧!别零零散散地来,我受不了。”

所有人听见我这么说话都惊喜地看着我。

李雪赶紧问周杨:“她好了吧?她应该是好了,她以前就是这样的。”

周杨的眉眼之间也带着笑意,似乎看到了希望。

“饿了,给我弄点吃的,看我都虚弱成什么样了,那么多血可都是从我身上流出去的。”我笑嘻嘻地对他们说。此时我心里真舒坦,明亮的很,好像一下子什么包袱都没有了。

其实我之前一直是这样的状态,一会像个正常的我,一会是变态的我。

周杨似乎想到了这一点,忽然小声地付清和李雪说了句什么。

我很不满意地说:“赶紧弄吃的,说什么悄悄话呢?”

周杨叫付清和李雪看着我,他出去买吃的了。

李雪和付清在我床边一边一个地坐着,看着像是时刻准备要逮住我的样子。

我笑话她们两个说:“真是一对活宝,没事拉,我死了一回了,就绝不会死第二回,好马不吃回头草嘛!”

李雪和付清都笑了,然后李雪开始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雪要当妈妈的缘故,她说起话来温柔和气,并且有种母亲教育孩子般的口吻。

“人生其实就是在得失之间的,每个人都一样,就连受苦也是一样的,谁都要受苦,这世上没有不受苦的人。冷艳啊,你觉得你的苦比我和付清的多吗?也许多,也许不多,可是你一定是认为多的,因为你的苦是你吃的,而我们一定是认为不多的,因为我们的苦是我们吃的。你这样想想就平衡了,谁不要吃苦呢?吃了点苦又算什么?别说你现在还有我们还有周杨还有钱总,就算你什么都没有,就算这世界上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也要好好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因为这就是你要吃的苦,而别人的离开就是别人要吃的苦。”

“你给我念什么咒呢?”我笑着问李雪。

“我给你念的是一切放开的咒。”李雪说,“不要多想,你如果失去了你觉得珍贵的,你必然会得到另外一样珍贵的,你要是得到了一样珍贵的,也必然会失去另外一样珍贵的……”

“李雪,没有怀着孕还出家当尼姑的吧?你可别老这样,万一你孩子一出生就一心向佛,立即遁入空门,我看你怎么办。”我拿着李雪开玩笑。

李雪认真地说:“那是他的人生,他要那样,我当然随他去。”

“说大话谁不会啊?到时候我看你不管?我孩子将来要是不听我的话,我肯定得拎着耳朵教训他!”说着我伸手去摸我自己的肚子。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我又摸了摸,然后我看了看在我面前沉默的这两个人,大喊一声:“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你们谁偷走了?谁干的?”

“因为你自杀,孩子没能保住。这是命,是命!”李雪还在说她的命理论。

我一下子没了力气喊了,我躺在床上,手依然放在孩子原来在的地方,而此时的心里是无尽的绝望,那种什么都不能医治的绝望。

从我知道有那个孩子到现在,短短数天,他神奇一般地来了,然后又神奇一般地走了。

李雪还在我身边念念叨叨、念念叨叨,她像个神婆一样不断地说着话,可是我一句也听不进去。

付清拍了一下李雪,然后比划着什么,李雪想起来了什么一般,赶紧说:“你放心吧,周杨已经把医院上上下下的都打点好了,你孩子没了的事不会传出去,你暂时不用回去。”

有钱真好,有关系真好,可是又有什么用?能用钱把我的孩子买回来吗?能用钱买我的清白吗?

这时候周杨回来了,可是我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葡萄糖和盐水这两样东西充斥在我的体内,让我变得非常虚弱,我很不满意。

“我到底要在这个鬼地方待多久?”我问周杨。

“明天就出院!”周杨肯定地回答我。

然后我又陷在自己的沉默里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周杨忽然问李雪:“她哭了吗?”

李雪摇头说没有。

周杨开始用跟李雪不同的方式来劝我,他们都想解救我,李雪叫我放开,周杨叫我哭。

但是都没有用,我放不开,也哭不出来,现在,我只想逃跑,逃离这些人还有这些事,最好警察到时候也找不到我,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真正地不用回去那个地方了。

我对那个地方充满恐惧,这恐惧甚至高过我丢失了自己的孩子的痛感。

“要不,我带你走吧!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周杨忽然说。

我惊喜地看着周杨,他常能看出来我在想什么,即使是现在连我自己对自己的思维都感到混乱的情况下,他依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们逃跑!从此后什么都不用管!明天,不,今天晚上我就带你离开,怎么样?”周杨笑着说,他的神情认真,仿佛在许诺,又仿佛在向我描绘骑士的世界。

我点着头,表示同意。

“你疯了?你看她现在都虚弱成什么样了?怎么能长途奔波?再说,她现在还需要治疗,而且你要是就这样带她走了,她的清白怎么办?”李雪看我们认真了,赶紧出来阻止。

“有什么关系呢?对我来说,她能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清白在活下去面前是不是显得太微不足道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而且我要她健康,我是心理医生,我不是冒牌的,我一定能医好她,一定能!”周杨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充满激情地向付清解释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