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以念,我恨你(第4/6页)

陆子晨冷笑了声,明显有嘲弄之意:“果然环境塑造人,林泽枫给你的优越生活环境已经把你塑造得忘了人间疾苦了。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可以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更多人得先生存,才有资格谈生活,最后才有选择的权利。”

沈以念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很蠢的话,她忘了依陆子晨当时的家境情况,是不允许他把大把时间和精力消耗在一份他喜欢的工作上的。

沈以念无地自容,低头,用手摆弄着毛衣上凸起的线头,用低低的声音说:“但其实没有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也不是什么坏事,谁能保证我们一开始喜欢的,就会喜欢到最后呢。”

陆子晨脸色一沉,猛然将方向盘急转,刺耳的刹车声夹杂着沈以念的惊呼声后,车靠路边停下。

“陆子晨,你疯了吗?”沈以念惊魂未定,生气地看着陆子晨吼道。

“是!我疯了!”陆子晨转头看向沈以念,眼神悲切,激动地看着她说,“沈以念,我要不是疯了才会想取消和王诗蓝的婚礼?才会让你肆意地影响我所有的情绪?才会在你一直是开始喜欢的情况下,而我却偏偏喜欢到了最后呢?”

沈以念怔愣地看着陆子晨,默不作声。

陆子晨倏地抓起沈以念的手腕,紧紧地:“沈以念,你到底为什么回来?”他无力地嘶吼,质问着她。

“我……”沈以念张了张嘴,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陆子晨放下沈以念的手,由钱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塞进沈以念的手里,用冰冷而又慌乱的语气说:“沈以念,这张卡里的钱不只能让你去巴黎,还可以让你去你想去的任何一个国家,可以让你过上优越的生活。沈以念,我不是当年那个穷困潦倒的学生了,我有钱了,我能给你的生活不比林泽枫给你的差,你可以抛弃林泽枫,回到我身……”

“啪——”

沈以念停在半空中的纤手细长,被来往车辆的灯光照亮,白玉般的脸上仿佛结了层冰霜,颤抖得厉害。

她流动着晶莹的美眸盯着陆子晨错愕的俊脸,轻咬下唇,愤怒地说:“陆子晨,你眼里的我,归根结底是因为钱才离开了你,可我告诉你,我沈以念从没有把钱放在眼里……”

“那你是把什么放在了你的眼里?”陆子晨异常艰难地问出了这句话,他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神情难辨。

六年前,沈以念和林泽枫突然离开,他确实认为沈以念是为了去巴黎,为了过更好的物质生活才离开了他。而六年后,再与沈以念相处时,他幡然醒悟,沈以念一直都还是那个送她块大白兔奶糖,就能让她高兴上许久的沈以念。

是因为他当年穷得自卑,所以想法狭隘,把沈以念想得现实,但他只能继续将“罪名”扣在沈以念身上,才会让自己觉得她对他有所亏欠。

他不想没了亏欠,不想问出真正原因,他害怕没了亏欠再无牵绊,害怕沈以念告诉他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不爱他了,遇见沈以念,他变得胆小。

“爱情,简单到不允许有任何杂质的爱情。”沈以念扭头看向车窗外,不想去对视陆子晨审视的眼,“其实王诗蓝挺好的,温柔漂亮,小鸟依人,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她具备了你以前对我所有的希望,最重要的是,她还爱着你,别辜负了她。”

沈以念说完,推门准备下车。

陆子晨蓦地一把紧紧地抱住沈以念,像是摒弃了所有骄傲,所有尊严,声音卑微,恳求地在她耳畔说:“但她,不是你。”

沈以念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在了一起,苦涩浅笑:“是不是我有那么重要吗?就算你现在对我是真心的,但这六年所发生的事我们都不可能当成是梦一场。我是林泽枫的妻子,你是王诗蓝的未婚夫,时间不能倒流,所以我想要的,你也永远都给不了。”

“沈以念,我恨你!”陆子晨缓缓松开了沈以念,结了冰似的声音,痛楚地重复着说,“沈以念,我恨你!”

沈以念沉默地下了车,不用再辛苦地面对陆子晨,如释重负。木然地在人行道走了好一会儿,沈以念才发现,夜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

北京整个冬天下雪的次数屈指可数,初冬便下雪的情况就更少了,而这场初冬的雪,纷纷扬扬,像天使撒向凡间的羽毛,密集而又轻盈,洁白得好似能洗礼所有灵魂,掩埋所有委屈。

沈以念漫步雪中,路灯拉长了地面上她孤单的身影。

雪花落地即化,她突然就想起家乡哈尔滨。冬天雪花总会不期而至,整座城市银装素裹,雪花积少成多,在地面上不会融化,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黑色的宝马车从沈以念的身边呼啸而过,卷起的风冷得让沈以念不禁打了个寒战,她站定脚步,仰头望着飘落的雪花。

暗自埋怨雪花下得太小了,一点儿都不壮观。

这会儿她非常想哈尔滨的雪花,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晨晨,哈尔滨是全世界最浪漫的地方了。”

“为什么?”

“因为哈尔滨有你,还有雪啊。”

“我跟雪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每当下雪的时候,我就能像这样搂着你的手臂走在街上,一不小心就白头到老了。”

“你个笨丫头,我们不用一不小心,经过漫长的岁月我们还是能白头到老。好了,念念,别转移话题了,继续就你出门前没戴手套做检查,手有冻伤还总记不住戴手套,必须是深刻检查。”

年少时,喜欢一个人总会信誓旦旦地许下天荒地老,现在看来,天荒地老不过是童言无忌罢了……

沈以念在第二天刚下班时,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护士只说秦宇住院了,让她尽快赶来医院,沈以念便急匆匆地奔往医院。

到了医院,被护士告知,秦宇是因重感冒昏倒在路边,是被好心人送过来的。他手机里最后拨出的电话号码是她的,所以护士才将电话打给了她。

知道只是重感冒,沈以念一路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想来感冒的原因一定是那晚在“花嫁”门前坐了一夜的关系。沈以念颇为内疚,来到秦宇的病房,看见他躺在纯白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闭着眼帘,还在昏睡。

这画面,沈以念在照顾生病的林泽枫时看过无数次,每一次看得她的心都会隐隐作痛,因为每一次都意识到林泽枫可能会随时离开这个世界。

沈以念走到病床前,固执地要摇醒秦宇,一边摇着他的胳膊,一边叫着他的名字,她怕他昏睡着,就跟林泽枫一样,再也醒不过来了。

年轻的小护士进病房给秦宇换点滴的药袋,看见沈以念的这一举动,忙阻止她,语气不善地说:“病人还在昏迷,你这家属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