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个人活在旧时光(第4/7页)

挂了电话的沈以念没心思再设计婚纱草图,一次又一次地拨打姚思雯的手机号码,得来的只是已关机的消息。

如果换成是六年前,沈以念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姚思雯去了哪儿。可现在已经是六年后了,姚思雯经常出入的场所她已经全然不了解,只能忧心忡忡地给姚思雯发短信,让她在看见短信后立即跟她联系。

大约一个小时后,姚思雯给沈以念打了通电话。在沈以念的追问下,姚思雯告诉了她所住的宾馆。沈以念急得直接从婚纱店去了姚思雯所住的宾馆。

来的路上,沈以念一直认为,贾万辉和姚思雯只是处于婚姻中的磨合期,小打小闹在所难免,可当看到姚思雯,看见她眼睛肿得像核桃,手臂都青紫了时,沈以念就知道,事情可能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坐在床上,沈以念问对面低着头、情绪低落的姚思雯:“你和老贾到底因为什么闹成这样?老贾不是那种会打女人的男人啊。”

“不怪老贾。”姚思雯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将头低得越来越低,用如蚊子般的声音说,“我……我出轨了,被老贾抓了现行。”

“什么?!”沈以念难以置信,“你怎么会出轨?!”

“是啊,我怎么会出轨呢?”姚思雯的眼里闪烁着泪花,苦笑了声,说,“以念,一直都没机会跟你聊起一个人,一个我很爱的男人,一度让我以为也很爱我的男人。他叫陈宏伟,比我大五岁,是我入职的第一个公司里的领导,称得上是年轻有为,也刚好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在他追我的时候,我也没矫情,没多长时间就答应了。考虑……考虑到在同一个公司工作,免得同事说闲话,我们就秘密交往了三年多,可去年他突然对我说他要结婚了,新娘……是一个有着北京户口的女人。”

姚思雯勉强止住哽咽,抬起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脸颊,看着沈以念又继续说:“然后,我就辞职了,整天抑郁在家,恰巧那时候追了我两年多的老贾向我求婚,又对我无微不至,我糊里糊涂地就答应了,因为我想……我想反正我结婚的对象不再是陈宏伟了,那跟谁结婚不都一样呢。如果是一个新认识的人,那还不如跟老贾呢,毕竟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即使没有爱情,也有友情,婚后相处不来,他至少不会伤害我,但我没想到,我却伤害了他……”

沈以念静静地听着,不由得自责。原来她这个朋友做得是这么不称职,在姚思雯面对感情最无助的时候,她像鸵鸟一样躲在巴黎,没有帮上她一点儿忙,甚至连听她倾诉都没有,以至于她从都不知道,向来大大咧咧的姚思雯也曾那么深地去爱过和被伤害过。

“以念,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陈宏伟会再来找我。他说他不爱那个女人,当初和那个女人结婚也只是因为父母逼的,他不在意什么北京户口,可他父母在乎。他说,他婚后一直很痛苦,他说,他还爱着我。”姚思雯红着眼,突然伸手抓住沈以念的手,眼神悲伤得像被全世界排斥的人,渴求得到一个知音,“以念,以念……你有没有爱一个人,爱到不行了的时候?就是,你明知道他在骗你,可你已经爱他爱到自欺欺人了。”

沈以念的脑海里蓦地闪过陆子晨英俊的脸。何止是爱到自欺欺人,离开陆子晨后,她才发现,她已经爱到不敢再爱了,这世界上没有比不敢再爱更可怕的事了。

温暖的手反握住姚思雯冰凉的手,沈以念点头说:“有过。”

“所以……所以你能理解我的痛苦,对吧?我一边忍着如刀割般的心痛听着陈宏伟的谎言,一边心痛地伤害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其实……其实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已经是老贾的妻子了,而陈宏伟也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我不可以再和他有任何牵扯。可每次他约我,我都会像着了魔一样地去见他,然后在每次跟他发生关系后,我都觉得自己无耻至极,周而复始。”姚思雯突然激动地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痛哭着说,“我就是个贱人,天底下最贱的人……”

“别打了,别打了,思雯!”沈以念不舍地抱住姚思雯,阻止她伤害自己。

姚思雯渐渐地安静下来,又渐渐地在沈以念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抽泣。

沈以念没有安慰姚思雯,也没有讲什么大道理。因为她知道,很多犯了错误的人,其实比那些没有犯错误的人懂得的道理还要多,他们只是禁不住犯错误之前的诱惑。

在姚思雯哭累了睡着后,沈以念给贾万辉发了条短信,说已经找到了姚思雯,让他别担心。贾万辉没问她姚思雯在哪儿,她也就没说。她想,他们两人都需要静一静。

晚上七点多,沈以念的手机铃声大响,她忙由卧室去了洗手间,以免吵醒熟睡的姚思雯,看着陌生的号码,迅速接起,小声说:“您好,哪位?”

“为什么没在家?”陆子晨低沉地问完,紧跟着补了句,“我想跟你谈谈关于诗蓝婚纱草图的想法。”

听出是陆子晨的声音,沈以念解释说:“思雯和老贾吵架了,现在我和思雯在宾馆。我准备等思雯睡醒后,让她去我那里住,所以会晚些回去。”

“在哪个宾馆?我去接你们。”

沈以念略有犹豫后,还是告诉了陆子晨宾馆的地址。

陆子晨将车开到宾馆时,醒来的姚思雯已经和沈以念办理完了退房手续,三人没在宾馆再耽误时间,就由陆子晨开车直接回了小区。

一路上羞愧难当的姚思雯都没有讲话,直到出了小区电梯,她才嗓音沙哑地问陆子晨:“老贾,还好吗?”

“不清楚。他今天没来上班,请假了。”陆子晨态度如常地说,拿钥匙打开家门的锁,看向沈以念,“过来跟我讨论下婚纱草图。”

“哦。”沈以念将钥匙交给姚思雯,跟着陆子晨进了他家。

关上门,陆子晨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问向坐在旁边沙发上的沈以念:“他们俩怎么回事?”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沈以念考虑到陆子晨迟早会知道这件事,而他知道了也许还能帮上忙,因而将闹矛盾的原因告诉了陆子晨,随后期待着陆子晨的反应。

可陆子晨却泰然自若,只是沏了杯茶递到她面前,就半天都没有讲话。

沈以念忍不住说:“你倒是说话啊。”

“说什么?你是想听见我说,我会劝劝老贾原谅思雯吗?”陆子晨看着沈以念问道。

沈以念点了点头:“思雯爱上的那个男人就是一渣男,所以我们不能让老贾和思雯因为他而散了。”

“你只为思雯考虑,觉得那是一渣男,思雯不能和他在一起,因为没有未来,但你有没有想过老贾的感受?思雯的行为不是婚姻中的小打小闹,而是对她和老贾的婚姻彻头彻尾的背叛,这不是一件小事。”陆子晨缓慢而又寓意深长地说,“你要知道,人的眼睛不是贝壳,进了沙粒后可以磨成珍珠,人的眼睛在进了沙粒后,光是适应它的存在,就要付出不知多少眼泪和心痛的代价,老贾现在眼里进了沙粒,是取出来还是适应它的存在,我都不会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