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戏 补白(第5/13页)

  聂非非有一万个理由不管雍可。管她是和聂亦闹了什么矛盾才要学人来夜店买醉,又不关自己的事;管她会不会被酒吧里这些四处猎艳的花花公子拐回去这样那样,又不关自己的事。雍可任性惯了,不知人间险恶,那就自己交点学费付出点代价,了解了解这光怪陆离的人间红尘路。她安安静静吃她的面就好。

  不管雍可闲事的理由十足充分,但最终聂非非还是放下了吃面的筷子。

  雍可若真出了事,她心不安。

  聂非非分开人群接近吧台时,那陌生男人正试图甩开Susan好带雍可离开。

  Susan人虽不够机灵倒是够忠诚,只管两只手抱住雍可的胳膊,说什么也不放开。雍可醉话连篇,一边笑一边试图从Susan的钳制中挣扎出来:“明早到龙港道四号的公寓来接我,八点,八点来啊,今晚不要管我,让我和陈先生好好聊聊天。”陈先生便揽着雍可皮笑肉不笑地掰开SuSan的手:“听到你老板怎么说了吗?不要管得太宽了。”Susan急得上火,在人群中一眼看到聂非非,眼睛一亮,语声含着恳求连唤了她两声:“聂小姐,聂小姐。”

  聂非非动作很快,男人一个不注意,雍可已经被她伸手带到了另一边。中间不小心撞翻了路过的服务生的托盘,酒水洒了一地,许多人都停下来看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整个酒吧安静了不少。Susan毕竟做明星助理做了许多年,经验总是有,迅速用外套挡住雍可头脸,强按着她躲到光线稍暗处。没有雍可在,这就是个酒吧小争端,有雍可在这搞不好明天能上娱乐版头条。大概是变故来得太突然,雍可来不及反应,竟没有挣扎,分外顺从地随着Susan处置。

  聂非非看了眼被Susan照顾着躲在一旁的雍可,不动声色地移了两步到哪位陈先生面前挡住他视线,又扫了眼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好脾气地笑笑:“没什么事,我朋友喝醉了,不小心碰碎了两个酒杯。”

  这是让双方都好下台的意思。酒吧里醉酒太过正常,多数人都收回了注意力,该聊天的继续聊天该调情的继续调情,却也有好事者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玩笑又似挑衅:“不是吧,快到手的妞被个女人截了和,老陈你不找点场子回来以后还怎么混?”

  听不出来说那话的人和姓陈的是敌是友,聂非非不动如山,静观其变。姓陈的挨着吧台眯了眯眼,半拖长声音似回应:“怎么混呀?”忽然靠近伸手摸了摸聂非非的脸,暧昧低声:“你朋友既然醉了,那就麻烦你赏脸和我喝一杯了。”

  聂非非一下子蒙在那儿没能反应过来。

  打算帮雍可解围时她已经事先预计了结果。不过就是两个结果:如果对方讲道理,那就小事化了天下太平;如果对方不讲道理,那可能就得打,派出所离这儿不远,许书然就算打架不行,那起码还能打电话搬救兵。怎么能想到还可能会出现第三种结果:她代替雍可被调戏了。

  所幸,聂非非并不是现场唯一没能反应过来的人。

  事实上接下来的三分钟让在场很多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陈先生没反应过来的是,他感觉自己其实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怎么兜头就被揍了?谢仑没反应过来的是,打了一下午真人CS,理当筋疲力尽的聂亦怎么还能有力气揍人?陈先生的朋友们没反应过来的是,他们就是看陈先生被好心拉个架而已,怎么也被揍了?许书然没反应过来的是,好不容易在聂非非面前找到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但聂亦怎么又莫名其妙冒出来了?

  姗姗来迟的酒吧老板夏修竹捂着额头看着眼前的大乱斗,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人赶紧下场控局。

  小夏老板有气无力地询问一旁待命的调酒师:“不是让你们在我来之前看着控制住局势吗?怎么就打起来了,还连你们都和客人打起来了?”

  调酒师三言两语说清事情经过:某客人对某年轻小姐出言不逊,被聂少给揍了,客人的朋友们看不过眼上前劝架,被聂少给一块儿揍了,结果这些朋友们也怒了,然后谢少也加入进来,就演变成了大乱斗,员工们为了怕聂少和谢少受伤,只好也加入进去,大乱斗就升级了。

  小夏老板听得发愣,一改先前的有气无力,不可思议道:“是聂少和谢少先动的手?你们没看错?”赶紧看向场中:“他们人呢?”

  调酒师看向他身后。

  小夏老板立刻转身,谢仑抱臂似笑非笑:“是找我们索赔?”

  小夏老板一脸惊惶地迎上去:“这怎敢,您没受伤吧?”又四处看:“聂少呢?他也没受伤吧?”

  谢仑回想起片刻前聂非非牵着聂亦趁乱溜掉那一幕,揉了揉淤青的手臂,皮笑肉不笑地道:“哦,他没事,被他媳妇儿领走了。”

  小夏老板抽了口气:“此事还惊动了少夫人?”

  谢仑继续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的客人调戏的就是少夫人。”

  小夏老板足有三秒钟没有说出话来,第四秒钟抄起根棍子沉声道:“我去和客人谈一谈。”

  谢仑笑容可掬拦住他,从他手里夺走棒球棍:“谈归谈,杀伤性武器就不用带了。”

  夏老板亲自去找客人搞八荣八耻交流,谢仑一个人在那儿坐了几分钟后,陡然想起来他的初衷是来帮雍可解围,为此还在高速公路上超了速。但雍可人呢?

  他自顾自找了会儿,没什么结果,找人来问,才听说酒吧里刚打起来时雍可就哭着跑了出去,据说小助理在后面使劲追也没追上,她像是哭得挺伤心。

  谢仑听完,发现自己内心竟然完全没有什么波动,不再觉得她可恨,也不再觉得她可怜,他只是想,也好,雍可早应该看明白,聂亦爱着聂非非,聂亦有多爱聂非非。

  他了解一部分的聂亦,雍可也了解一部分的聂亦,而在他们所了解的那部分里,聂亦从不是个一言不合会揍人的人,他聪明强势、冷淡沉静,从不推崇暴力,是位修养绝佳的谦谦君子。

  但他那样的前提,是你不能动他的东西。他的宝物和珍藏,你不能觊觎,不能渴望,你连看一眼都不可以。

  谢仑回家给雍可打了电话,一贯孤高又强势的雍可在电话那边哭了半宿。那时候谢仑心里却很放松,想这段孽缘总算是到尽头了,无论是雍可和聂亦的,还是自己和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