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花魁海月(第2/3页)

一颗颗的眼泪从霍芷晴眼里滑落。慕容舒清掏出手绢,轻轻为她擦拭,还真是个孩子,说哭就哭。抬起她的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慕容舒清低声安慰道:“一切有我,别担心。”一万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只是希望小丫头以后为人处世,别再这么不计后果,冲动行事了,不是每次都有人为她收拾残局的,不过现在不是和她谈这个的时候。

在慕容舒清的包容和安抚下,霍芷晴终于收住了眼泪。

青衣小童轻敲门扉,说道:“爷,我家姑娘到。”

慕容舒清示意霍芷晴把脸擦干净,自己整了整衣襟,微微拉高衣领,扬声说道:“请进!”

海月湛蓝的身影进到内室,并未行礼,只对慕容舒清点头笑言,“海月见过公子。”

近看,她比舞台上看到的更美几分,甚至一些看起来无理的行为在她做来,反而让你觉得理所当然,似乎她就应该这样。慕容舒清还以微笑,“小姐客气了。请坐。”

海月毫不扭捏地在慕容舒清身边坐下,问道:“公子如何称呼呢?”

“秦书。”

“秦公子,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公子。”

她有什么事需要问她?慕容舒清笑言,“小姐请说。”

海月轻咳一声,状似认真虚心求教,实则满目笑意,语带调侃地问道:“何以解忧?公子作答唯有稀粥。不知何故?”

慕容舒清此刻真的很有翻白眼的冲动,她没有想到海月竟然会直接问她,当时只是好玩,就把以前在杂书上看见的一句有趣的话写上去了,现在要她解释,她能怎么说?

慕容舒清心里郁闷,脸上却不能表现分毫。

霍芷晴则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慕容舒清,她没想到,舒清姐姐回答的会是这样直白无意的话,但她相信舒清姐姐一定是有原因才这么说的,于是满怀希望地听她解释。

慕容舒清看了一眼霍芷晴信任期待的脸,她现在明白什么是盲目崇拜了。一旁的海月盈盈浅笑地等待她的回答,那双杏眸中分明流露着兴味和促狭。无奈之下,慕容舒清思索片刻,微笑回道:“在下浅见,忧愁之来由良多,解忧之法也不少。酒可忘忧,友可排忧,书可离忧。但有一种忧愁,自古有之,排解之法却只有一个。”

听他说得颇有些意思,海月继续问道:“愿闻其详!”她很想看看,这位清润公子能把这句俗言庸语解释出什么道理来。

慕容舒清手执清茶,轻言浅笑,侃侃而言,“俗语有云,民以食为天,百姓最大的忧愁便是吃不饱,而对于一个国家而言,粮仓里若是没有粮食,那是比任何事都可怕的。因此,于国于家,于君于民,粮食都是解忧的根本。故……何以解忧,唯有稀粥。”

海月在心里暗暗喝彩,一句如此俗落之语,竟也被他解释出了国之根本、以农为先的道理,可见此人才思敏捷,见解不凡。“公子高见!”

慕容舒清拱手笑言,“惭愧!”确实惭愧,一时情急,也只得牵强附会了。

为了不让她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慕容舒清笑道:“不知小姐可否愿意为在下再弹奏一曲?”她的琴技确实精湛,除了行云流水般流畅外,更多了自己的风格,也因此更为抓人。

“当然可以!”海月开怀一笑,明艳的气息便如星星点点的海浪迎面扑来,精致的脸上,眼波流转间,全是自信飞扬。她来到古琴前,对慕容舒清微微一笑,素手轻扬,如玉珠飞溅般,灵动的琴音流淌在不大的雅间里。

轻品香茗,赏音阅美,果然是人生惬意之事。这里有软哝细语,有才情风流,有善解人意,怪不得那么多男子爱上青楼。慕容舒清失笑,她都快要喜欢上这里了。

待最后一个琴音结束,慕容舒清轻轻鼓掌,饮尽杯中最后一口茶,起身说道:“多谢小姐,今日得听小姐妙曲,实在不虚此行。在下告辞!”

淡蓝锦衣,嘴角一抹儒雅浅笑,长身而立,竟也不输满室莹润的月华。看着眼前清雅温润的慕容舒清,海月眼神微闪,也跟着起身,一手还在琴弦上随意拨动,三五音符,未成曲调,却也轻灵动听。海月大方地笑问道:“公子今日花一万两,就是为了来听这一曲的吗?”

她问得直接,慕容舒清却只得苦笑在心,不听曲,她还能干什么?微微躬身作揖,慕容舒清淡笑回道:“小姐这一曲,远不止值一万两。告辞!”说完,带着霍芷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雅间。

看她走得潇洒,海月也未阻拦,缓步走到桌旁的软榻上,懒懒地躺了上去。身边的小童恭敬地半跪着为她送上糕点,海月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秦书是吗?她喜欢。将手中的糕点一口咬尽,海月明媚灵动的大眼闪着锐利夺目的光芒。

慕容舒清带着霍芷晴才出了清风楼,就看见霍子戚和言皓宇等在一旁,两人脸色铁青。霍芷晴害怕地向慕容舒清身后缩了缩,耷拉着脑袋,不敢再往前一步。慕容舒清好笑地看着身后像见了猫的老鼠一般的霍芷晴,现在哪里还有喊出一万两时的豪气。

拉着霍芷晴的手,来到霍子戚面前,慕容舒清笑道:“霍公子,好巧。”

是很巧,非常巧,气头上的霍子戚也不和慕容舒清客套虚伪,冷冷地说道:“过来!”

不大的声音,却让霍芷晴浑身一震,害怕又不能不过去,只得颤颤巍巍地向霍子戚面前挪动,刚到面前,就被霍子戚带上了马。霍子戚和言皓宇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便策马绝尘而去。

对于两人的无视,慕容舒清挑眉浅笑,看来从今天起,她成功地成为霍家拒绝往来之人,而霍芷晴这个始作俑者可以充分体会冲动行事的后果了。转身跨上马车,慕容舒清潇洒地离开了清风楼。

回到祁府,已是深夜,在炎雨的护卫下,慕容舒清没有惊动府里的人,溜回了叠翠小宿。只是老天似乎不想让她那么容易通过,刚踏进小宿门口,就看见一脸怒气的祁睿正在院子里等着她。

她今天还真是不宜出门,苦笑地看着自己这一身男装,她能说她只是无心睡眠,在祁府四处走走吗?答案是:不能。

慕容舒清哀叹,然后缓步踏进院里,向祁睿走去。

听见脚步声,祁睿抬头看向来人,待他看清来人正是他等了一晚上的慕容舒清时,惊愕过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怒气,尤其她还是一脸闲适,完全没有悔改之意,祁睿怒道:“清儿,这么晚了,你穿成这样去了哪里?”

穿成这样自然是为了逛妓院……只是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不然祁睿非气死不可。慕容舒清想了想,低声回道:“随便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