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故事(第2/4页)

年轻认真的眼神、静静诉说的顺正。

我知道是已经过去的事了。那个约定不过是我们幸福的回忆。

激起啪啦啪啦水声,从浴缸出来。用廉价的粉红色------每次用时,就怀疑究竟为什么会选这种颜色呢------浴巾裹住水珠滴落的身体。裸着身体进厨房,喝口水,在小杯子里倒入阿玛蕾特。

雨依旧继续下着。

"要去市场?"

葆拉有些意外。下午两点,店里午休时。我们在后面的办公室里,喝着饭后咖啡、吃饼干。

"嗯!能带我一起去吗?"

古董珠宝的市场有好几个,正因为搜购珠宝不需要特别的资格,因此才是考验眼光和经验的世界。

"这没问题。"今天的葆拉穿着金丝雀黄的罩衫、剪裁漂亮的灰色裙子。"不过,你想怎么逛?"

我暧昧地笑笑,"只是想去看看。"

当然,没问题!葆拉把一块小核桃饼干放进嘴里,轻松地答应我。

昨晚打电话给马梧。想说我不跟他一起走。我心想,这个答案是越早给他越好。距离他跟我提起时仅一个星期。

------How are the things?(准备得怎样了?)

我问,马梧爽朗地回答说:

------Things are ok.(一切顺利。)

我之所以沉默,是因为突然不耐烦这种问答本身。

------你还好吧?

我没回答,直接说:"我现在就去你那里谈。"

------现在?

马梧似乎很意外。

------嗯,现在。

我说完,马梧短暂地沉默后说:"不要吧!"

和数秒前明显不同的低沉落寞声音:"你会带来我不期望的答案,是吧?"

我要是能说:"不对",那该多好啊!

------我知道我会后悔的!

我反而这么说:"我知道,我一定会后悔的。如果你自己还不知道,让我告诉你,马梧,你太完美了!"

感觉到那头的苦笑气息。

------你在安慰我吗?

虽有一半绝对是NO,但有一半确实是YES。马梧是完美的。那是打从心底发出的正直的个性。可是,我不后悔。后悔已经被我耗尽了。在好几年前,就已经用完。

------怎么会?

我说了最后的谎话。再度短暂的沉默。

------回国的日期决定了吗?

------啊!比预定稍微延期,五月三十一日。

五月三十一日。还有一个月。再过一个月,马梧就要离开米兰了。离开米兰,也离开我的人生。

"我知道结束古董珠宝的生意让你很遗憾。"

葆拉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周三的下午,在店里。

"可是,这样也好。时光流逝。即使我们不做了,对古董珠宝也没有什么影响。对不?"

我点点头,回答"Si."

五月。

阳光短暂地和这个城市打招呼,性急的人已戴上太阳眼镜、穿上T恤。青蛙庭院的绿清澈润眼,菲德丽嘉公寓院子里的藤树垂着繁锦的紫色花房。

------真的这样就好?

丹妮耶拉每次见面口气都像斥责我。

------就这样放马梧走,真的对吗?

和马梧约好下周见面。而且,在二十五日------我的生日------那天四个人------马梧、我、丹妮耶拉和路卡------到维诺茜餐厅吃饭。为马梧送行和庆祝我的生日。像以前一样。

五月。

是万物添上色彩、夏天即将来临的气息让人们恢复开朗的月份。

五月十四日,星期天。马梧和我在咖啡厅碰面。令人怀念的美式早午餐店。

开放的店内气氛、爽快的店里的人。我先到达,但没有看书。我想看看走进餐厅时的马梧。咖啡、汉堡、法国吐司的味道、四处耳闻的英语。

马梧穿着牛仔裤。深褐色的头发、爽朗的笑脸。

"早。"

都快中午了,马梧还这样说。

"早。"我也回答。

马梧知道我放假日爱睡懒觉,我也知道早起的马梧今早一定去了健身房。

"还有两个礼拜。"

坐在对面的马梧右耳上的头发有些乱。

"Yeah.Two weeks."

马梧回答,前半句是回答我,后半句是自言自语。

"以后就寂寞啰!"我小心不带感情地说。

马梧把餐巾摊在膝盖上------大餐巾在他手中想条手帕------微笑,什么也没说。

我们在店里吃足了早午餐,喝了咖啡。

"在日本,"我说:"春天时出发的季节,是相逢的、分手的、还有出发的季节。"

我加上一句,就像我们的九月一样!

马梧领悟这意义。"春天吗?很有意思。"

意大利和美国,新生入学和新学期都在九月。大家在漫长假期后的凉爽空气中开始各自的新生活。

"那非常东方!"马梧表情深邃,"和植物的生长周期一样。"

"是啊,很有意思吧!"

来这店里,总有许多熟人和马梧打招呼。这总让我好奇这么多的美国人平常隐身在哪里呢?

"等下有事?"马梧问。

我说没什么,一起走出店里。

"好暖和的天气!"

马梧在阳光下眯着眼。好久没和马梧一起并肩而行了。

马梧对我的拒绝没说什么。

"保重啊!"我说。

马梧立即反应说:"Sure!"

彼此都知道,那是对方唯一能说的话。

"那,二十五日见喽!"说完,两人告别,在我停在路边的飞雅特旁。

傍晚,在浴缸里看著书,突然想到自己是孤独的。自作自受的孤独。失去了马梧,就像曾经失去顺正一般。尽管他们两个都曾经在我眼前。

从以前就是这样。我伸不出手。即使有人伸手向我,我也无法抓住那手。

我还是遥远的从前那个和不想熟悉米兰的妈妈怄气背过身去的小孩。任何事物都构不到我。即使有丹妮耶拉的亲切和艾柏特的友情。

我想见顺正。

激动得想要啜泣。我想和顺正说话。顺正了解我是这样活过来的。即使不用说明。单纯地。我有那份确信。我不是以前就这样的。

合上书,叹口气。窗外流入黄昏的空气。

------书虫!

顺正笑着这样说吧?

吉娜感冒了,因为年纪大,大家都很担心,但很快退了烧,痊愈没事。我去探望她一次,送了一次花。我小心不让花"加深房间里的静寂",选了黄色的。在青蛙庭院附近,我喜欢的花店买的。

------谢谢你漂亮的花。

今早,吉娜打电话来。

------已经完全好了,大家太大惊小怪了。

她这么说,叹口气,很像吉娜的抱怨口气。

------太好啦!

我松口气,微笑地由衷说。

我在冲澡时,并没有那念头的。还想着下个礼拜去看吉娜。在喝咖啡、穿衣服时也没想到。来到晴朗的屋外,坐上墨绿色的爱车飞雅特,像平常一样开到店里。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