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虎啸龙吟贺弄璋(第5/6页)

怡妃闻言立即上前:“谢皇后娘娘信任,这是臣妾的福气。”

沈羲遥看了看她,再看看我,见我坚持便答应了。

怡妃扶住我另一边胳膊,两侧妃嫔命妇跪拜在地:“恭送皇后娘娘。”我就在这份尊敬中,一步一步慢慢走出殿去。

走出平湖秋月,向东是坤宁宫方向,怡妃正要扶我上步辇,我却摆摆手:“好容易出来了,本宫想透透气。”

怡妃担忧地看一眼我高高隆起的肚子:“御医不是说只能出来一个时辰?娘娘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蕙菊在一旁轻声道:“御医是这样说过,可也说娘娘可以适当走动,到时生产时会容易些。”

怡妃这才放下心来,“娘娘想去哪里散散步呢?”

我指一指不远处的紫璧山房,“就去那边吧。”

寻了个亭子坐下,怡妃把玩着腰上一枚缠金唐玉菊花佩,朝我粲然一笑,那笑容堪比此时湖面闪烁的金光。

“娘娘为皇长子选的名字还真好。”她单手托腮:“晟辕,惠妃还不知会开心成什么样子呢。”

我将头上一根赤金红宝石榴簪取下来,抚摸着那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石榴籽道:“本宫与你们是同时知道那名字的,之前,”我冷冷笑道:“皇上并未拿名册给本宫看。”

“可是,惠妃一位确是娘娘您力争的。”怡妃丢开那玉佩,看向远处粼粼湖水。

“她诞育了皇长子,成为惠妃理所应当。”我故作不见怡妃眼中淡淡哀愁。

“臣妾明白。”怡妃面上仍是恭谨之色,“只是,”她犹豫了片刻终道:“只是如此一来,惠妃必与娘娘成水火之势。”

我不以为意:“本来她就是这宫中资历最老的妃子,你们终越不过的。”

“臣妾并未想与惠妃比肩,只是为娘娘不值。她那般对您,您却⋯⋯”怡妃脱口道。

“她怎么对本宫了?”我虽笑着看着她,但眼神冰冷。

怡妃绞着手中的帕子,死死咬着唇,面上也微微苍白,可就是不说话。

我挥挥手,蕙菊带了侍立周围的太监宫女走远,我看着怡妃:“如今你可以说了。”

怡妃小心望我一眼,迟疑了许久,终于开了口。

“臣妾本不想说,怕扰了娘娘安胎。”她垂下眼帘,手轻轻颤抖,似是心中有惧怕。

“无妨的。”

“那还是娘娘刚回来时的事了。”怡妃端坐着,略有些不安道:“臣妾与其他姐妹去探望孕中的和妃,回来时想起忘记送去从观音庵求来的安胎符,便返回湃雪宫。不巧听到和妃在斥责月贵人。”

“哦?”我来了兴致,身子微微探前:“你听到什么?”

怡妃抿了唇,细想想了道:“臣妾只听到和妃似很生气,说月贵人没用,放着那么好的时机没除去,如今可是再难找机会了。月贵人辩解说放了蛇也下了药,没想到那么命大之类的。”

我的眉头紧紧蹙起,“之后呢?”

“月贵人说,竟不知她用了什么本事离开那里,又重得了皇上宠爱,从前以为她娇生惯养毫无心机,现在看来实在是小看了她。如今确实得从长计议了。”怡妃解释道:“当时臣妾还以为是说哪个重新得宠的嫔妃,也十分震惊,不想和妃素日温柔良善,其实竟是这般歹毒。”

“还有么?”我不动声色,但心潮翻涌不已。

“后来⋯⋯后来⋯⋯”怡妃小心翼翼看我一眼,似鼓足勇气才道:“后来和妃叹了口气,说‘本宫本以为,咱们害死她父亲能断了她一只臂膀。嫁祸给皇上能引得他们之间的嫌隙,谁想皇上竟那般纵容她。’”怡妃说到此,悄悄看我一眼,跪在地上:“娘娘,您⋯⋯”

我这才惊觉,自己脸上微凉,竟不知何时流了泪。

“无妨,你继续说。”我轻轻拭去泪水,将目光落在远处湖面中那个小小的黑点上,这段被我隐埋在内心深处的痛楚,我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那痛会淡一点。可如今再次被提及,我知道,这份刻骨仇恨,是什么都无法消除的。

“月贵人说,滑胎却没要她的命真是可惜。不过她虽回来了,可自己手上还有能置她死地的东西,让和妃不要担心。臣妾没敢再听就悄悄离开了。”怡妃再次望向我:“后来娘娘告诉臣妾您就是繁逝里的谢娘后,臣妾就想,当时他们口中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您呢?却一直不敢说出来。”

“那今日你怎么就说了?”我的笑容如平静的湖水,仿佛之前听到的种种,没有在心中引起半分波澜。

“今日和妃因您成为正二品惠妃,臣妾听说皇上本来是要晋她为庄妃的,是娘娘力荐才成为惠妃。臣妾怕⋯⋯”

“怕本宫蒙在鼓里,识人不明,错对人好了?”我笑问道。

怡妃看到我的笑容吃了一惊:“娘娘如何还能笑?她现在是正二品惠妃,又有皇长子,可是娘娘最大的威胁啊。”

我沉声道:“本宫是皇后,怕谁的威胁?她再如何,也绝越不过本宫去。”

我见她不解,只好解释道:“今日典礼,宣读小皇子名在前,惠妃册封在后,表明她是母凭子贵晋位惠妃,而非其他。你可懂了?”

“臣妾明白了。可是月贵人⋯⋯”怡妃还在为皓月那句话忧心。

我“哈哈”笑起来,越笑越大声,仿佛听到什么好玩或者喜悦的事一般,竟一时停不下来。

怡妃诧异而畏惧地看着我,不敢说话。蕙菊见这边有异,连忙走过来,轻抚我的背。

“本宫今日很开心。”我继续笑容,深吸一口气,似乎多年的担子放下一般,轻松道。

怡妃疑惑地看着我:“臣妾不明白。”

我看着她,目光温和,“本宫知道,就凭月贵人想不出也做不出那些事。本宫一直想知道她的背后到底是谁。今日你一番话令本宫豁然开朗,终于知道该找谁报仇了。你说,本宫能不高兴吗?本宫要好好谢你。”

怡妃起身朝我叩拜道:“娘娘不必谢臣妾,臣妾该早说的。是臣妾的错。”

我摇摇头:“你只要说了便就该谢的。”我微微眯了眼:“你一定好奇为何本宫会要她成为惠妃而不是庄妃吧。”

怡妃点点头。

“当日你说月贵人与和妃交好,本宫就开始疑心。如今,她诞育皇长子,无论如何都会是四妃之一,庄妃惠妃并无甚差异。何况,她知道是本宫令她成了惠妃,会以为本宫一无所知便会放松警惕。同时,后宫里眼红的人不知多少,头一个就是柳妃。”我掩口笑着:“你且看着,他们必会斗起来的。如此,她的心思就不会都放在本宫身上了。”我又语重心长道:“你自己也要小心,皇上对你的恩宠可是胜过柳妃的。如今你是本宫的人,他们动不了本宫,只怕为难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