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相思相念无相见(第3/5页)

我被他这话一惊,心愿,他问羲赫有什么心愿是何意?难道……我不敢去想,但隐隐期望沈羲遥不会做出我担心的事。

“皇上,”羲赫沉默了片刻道:“请皇上保重,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这话你说过了。此去凶险,你就没别的想说?”

“臣……无话再说。”羲赫的语气里点点痛苦。

“临走前,你就不想再见她一面?”沈羲遥的语气并非揶揄与试探。

“臣……”羲赫挣扎了下终于道:“她见到的不该是现在的我。”

“皇上,”我听见轻微一声响,想来羲赫又跪在地上:“皇上,您原谅了我,就也宽恕她吧。她是您心中的仙子,您又如何忍心让现世的风雨尘埃玷污了她呢?”

“你之前说的,朕给不了她的爱。”沈羲遥一字一顿道:“你错了,朕给的了。”说完这些,沈羲遥的声音提高些须:“羲赫,此行小心。”

我早已情不自禁站在门前,几乎竖起耳朵,想将那个我魂牵梦萦的声音一字不落地铭刻在脑海里。泪水忍不住滴落,串成晶亮的线打在碧蓝色金龙出海锦毯上,激起深蓝色的浪花。

我几乎沉浸悲伤中不能自拔,所以,即使眼前的门被打开,我也全没顾忌。我只知道,那个我记忆里清朗温雅的身影,就在那“砰”的一声门响之后,离我远去了。

泪无声滑落,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

金黄的幔帐被拉开,越过沈羲遥的身躯,朗朗月色下,一个灰白瘦削的身影渐行渐远,终被这茫茫夜色所掩盖。我不由努力睁大眼,几乎用尽全身气力去追寻,甚至,我带了一丝丝期盼,期盼他能回头,即使他看不到我,但只要我能看到他的脸庞,此生就此了断也甘愿了。可是,无论我将眼睛睁得多大,都是徒劳。

但我终算是看见了他,即使是背影,也该心满意足了。

此时的羲赫,已在沈羲遥的默认下恢复了身份,担起与生俱来的重责。我信他一定能凯旋归来,一定能再次成为那个倾代绝世的裕王。而我,我也要用尽心思,带着震慑人心的最美丽的笑容,正大光明地迎接他的凯旋。

哪怕,身份已相隔两重天。

回过神,就看见沈羲遥冷冷的眼神里,有丝丝不悦。

“看够了?”他的声音比他的眼神更不悦。

我低头,强压着内心巨大的悲伤,换作莞尔一笑:“原来,皇上也会吃醋呢。”说着娇笑起来,心却随着那身影逐渐远去了。

“你在……”沈羲遥仔细看着我,突然邪魅地笑起来:“你在试探朕?”

其实,我相信他知道我是否试探,我为什么站在这里,我的眼神中的眷恋与不舍,是不是装出来的。

但是,沈羲遥的唇覆上我的唇,有冰凉的触感。他的手同时环抱住我,那么紧,勒得我骨头都疼起来。我知道,他知道真相,但他宁愿糊涂。

这个吻很久,虽然我感受不到一个吻中应有的柔情蜜意,但沈羲遥几近掠夺的吻还是令我喘不过气来。良久,他终于放开我,嘴角弯起一个微微的弧度。

“是的,朕是吃醋了。”

我轻轻侧过头去,微微下低,用那张有着完美弧度的侧脸对着他的眼。还有,那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皇上吃醋……”我顿了顿:“我还真担不起这份罪责。”微笑依旧,带了淡淡揶揄。

“你怎会当不起?”沈羲遥亲吻我的脖颈,呼吸软软拂在耳畔,“你不是一直,都在令我吃醋么。”

他突然咬住我的耳垂,我只觉得一阵生疼从耳朵上传来,不由“唔”了一声,就在这一声中,沈羲遥将我推倒在床上,开始他带了疯狂的侵占。

我趴在枕上,在他一次次动作中,泪水无声滑落面颊。

大羲十年是动荡飘摇的一年,在这一年里,沈羲遥遇到了他即位以来最大的困境。

一个月后,边关兵报在羲赫到达康城后日日传来,多是喜忧参半的消息。没有人想到孟翰之曾私下将先前朝廷调拨的十万石粮草半数卖给了边境百姓。

在平安时期这本是善举,毕竟那不毛之地作物难以生长,百姓也确实需要粮食裹腹。至于他由此中饱私囊,刑部会做出裁决。

可在战时,那五万石军粮就尤为重要。而朝廷以为军粮充足,待沈羲遥得到奏报再调拨粮送往前线,这段时间里战场上的配给难免不足。

就在沈羲遥要调去边境时,河间传来旱情。今年的庄稼在暴晒下全枯萎,河间这一年将颗粒无收。而大羲三分之一的粮食皆由河间地区产出。

同时,陇中来报,黄河改道,十户九伤,那漫漫黄泥水下是曾经平静祥和的座座村庄。

一时间,前方战场上兵粮配给不够,敌军固守靖城,短期内难以攻破,需要粮草支持。后方旱涝两全,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更是需要粮食来应对。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沈羲遥每日眉头紧皱,国库虽有存粮,却无法同时满足各方需求。同时,大水之后的疫情也令人必须做好准备。

每日我都会看到他在养心殿与大臣商议解决之道,该做什么,该派谁去,该如何尽快有效的解决。

每每此时,我都安静地坐在那道厚重的帷幔之后,听他的治国方略,领教他的天资才智,也感同身受他的忧虑。那把龙椅,坐起来并不如众人所想的舒适自在。

在其位,谋其事。皇帝也不好做。

国事危急,沈羲遥没有翻牌子的兴致。这样一来,我便日夜陪在他身边了。

几乎每晚我都会听到他无意间沉重的叹息,看到他难掩的疲惫神色。每晚他都会批阅奏章到深夜,时常趴在桌上睡着。一个时辰不到又会醒来继续看奏折,敲定最合适的人选,确定所需的钱粮。慢慢地,随着军情加紧、灾情加重,他开始彻夜不眠,孤灯长伴,为了给前方制定最快最有效的解决之道。

这样的情况下,对我的看管放松了些。除了素心可以在清晨及傍晚陪我在御花园偏僻处散散步外,那把锁住我的金锁也只是象征性地挂在了门上。于是,我也终于可以想办法去做一些事。

政策颁布下去,河间鼓励百姓打井,打一口朝廷奖赏二十两,免之后三年徭役赋税。

陇中修建堤坝,将大水分流开去,组织百姓重建家园,又派了医官及时控制疫情。

西北禁止粮商哄抬粮价,否则没收财产,同时朝廷以高出民间的价格收购粮草再低价卖给民众。

同时,各处都分发了可供一时之需的钱粮物品下去先解燃眉之急。

但是天灾人难定。那些良策一道道施行下去却所收甚微。沈羲遥紧皱的眉头没有一天能舒展,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我只能宽慰他,再好的药也不能一剂到位,总要一些时间。更何况应对战事灾情,光是送粮传令就需要时间,更何况实施。但我相信,也请他相信,再过段日子一定会出成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