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叶思远的阿拉丁神灯(第2/7页)

我坐在床沿看着陈诺的睡脸,他有着十二岁小男孩该有的全部习性,有时调皮捣蛋,有时懂事讲理。爸爸和美阿姨虽然收入不高,但是对陈诺很好,他是我们全家的宝贝,我们三个人,即便是砸锅卖铁做牛做马,也不会叫陈诺受一丁点的委屈。

而叶思远呢?我们家这么普通,对陈诺都是如此,他家里条件那么好,他一定是更受宠爱的吧!我想象着十一岁时的叶思远,一个漂亮、骄傲、优秀的小男孩,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在他生日那天突遭厄运。当时,他的爸爸妈妈该是怎样的崩溃绝望?面对着他终身的残疾,他们又是以怎样的心态生下叶思炎的,这一切,我都不得而知。

叶思远很少和我说起他家里的事,更没有说起过他受伤时的事。

这是一块如此巨大的伤疤,他不提,我绝对不会去揭起。

第二天,我带着陈诺参观了省博物馆,吃过午饭我们起程回家。在回家的大巴上,我问陈诺:“小笨蛋,你说,姐姐将来毕业了是回来工作好呢,还是留在H市工作好?”

他想都没想就回答:“当然是回来了!”

我说:“那如果我想留在H市呢?”

陈诺愣愣地看着我,说:“姐姐,是不是因为你男朋友啊?”

我笑了,小笨蛋真的很聪明。我说:“你将来也会长大的啊,你也会离开家去外地读书,等到你毕业的时候,说不定你也不愿意回来啦。”

他摇摇头,说:“以后我就去姐姐在的城市读书,毕业了姐姐在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摸着他的脑袋,说:“你还小,很多事还不明白,你将来也会遇见另一个人的,你会发现,她可以比过世界上所有的人,在你眼里,她是最好最好的。到那时,你才没工夫来管老姐我在哪儿呢。”

陈诺迷惑地望着我,问:“真的吗?”

“当然。”我说着,就想到了叶思远,想到婉心对我说的话,想到我和叶思远将来要面临的那些问题,想到叶思远对我说他已经很确定了,想到……我和他的未来。

只是,我突然觉得有些心里没底,我希望,这只是我在杞人忧天。

8月20号,我一个人登上了回H市的火车,在Q大,大二学期开始前才进行军训,为期一个星期,这意味着我不能和婉心一起回校。我骗叶思远和婉心说自己买的是卧铺票,实际上我还是买了硬座。

我爸爸只给了我一千八百块钱,作为大二上半学期的生活费,这当然是不够的。而新学期开学后,我肯定不能再去Olive跳舞了,只能靠超市促销的工作来赚生活费,所以,能省的地方我还是想再省一点。

二十八个小时的辛苦旅程结束以后,我提着行李走出车站,依旧是凌晨两点半。我在火车站边上找了个旅馆开了钟点房休息,天亮后回了学校。

到寝室后,我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整理了干净的床单、被套,这时还是夏天,气温依旧很高,我把我的竹席擦洗了几遍,又把干净的蚊帐挂上了床架。

做完以后,我去食堂吃了午饭,回寝室后开始补眠,一觉睡醒,发现室友们都回来了。

马英和施小燕还是老样子,王佳芬却变得很不一样,她烫了离子烫,把头发拉得直直的,还染成了紫红色,看起来时尚许多。我瞅着她的脸,发现她时常开小差,心不在焉,有时甚至会莫名其妙地笑起来。我直截了当地问她:“你谈恋爱了?”

她跳起来,脸顿时就羞红了,扭捏了好一会儿才告诉我,她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是我们学校边上A大法学院的一个大三学生,本地人,暑假里通过高中同学认识的。

我很高兴:“恭喜恭喜!”

她说:“什么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他人挺好的。”

我暂时没机会认识王佳芬的梦中情人,因为第二天,军训就开始了。

H市在8月底还是个大火炉,白天的温度都在三十五摄氏度以上,有时甚至能到三十八摄氏度。

我们穿着长袖的迷彩服,站在大太阳底下,站军姿、练习立正稍息、走正步、学打军体拳……挥汗如雨,真正是受尽折磨。

白天累得够呛,晚上还不让休息,一大堆人在一起唱军歌、喊口号,甚至是做游戏……我和叶思远连发短信的时间都没有,每天都是累得浑身散架地回寝室。因为没开学,锅炉房还未上班,可怜我们连热水澡都没的洗,只能用凉水冲一下,爬上床就睡死过去。

军训第四天,我悲催地发现,自己的例假来了。

白天累得跟条死狗一样,一身臭汗,肚子又痛,晚上还不能洗热水澡。我开始暴躁,不免在电话里向叶思远抱怨。

在我抱怨后的第二天,晚上八点半,我们军训完,我和王佳芬一起耷拉着脑袋回寝室。走到寝室楼下,我一抬头,就见到了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叶思远微笑着站在我们寝室楼前的桂花树下,正静静地望着我。

他穿着黑色的短袖T恤,空袖子悬在身体两侧,下穿浅蓝色的牛仔长裤,身上斜背着包,高高的个子,站得很直。

我看到他,望着他漂亮深邃的黑眼睛,还有颊边浅浅的酒窝,整个人都愣住了。也许是因为我太累了,也许是因为女性生理期的荷尔蒙分泌紊乱外加肚子痛,也许是因为我已经两个月没有见到他实在太想他,总之,我一下子就觉得特别委屈,嘴一瘪就哭了出来,我抽噎着说:“叶思远……你回来了……”

然后我就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把头靠在他胸前“呜呜哇哇”地大哭起来。叶思远被我哭得莫名其妙,他肯定没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大,他低下头用下巴摩挲着我头顶的发,着急地说:“小桔,小桔,你怎么了?”

我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眼泪汪汪地问:“你那个新房子,现在能住人吗?我想洗个澡,我难受死了!”

我回到寝室收拾了一些换洗衣服,就和叶思远一起走去了他的公寓。

路上,我拖着他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一些方便面和火腿肠,叶思远奇怪地问我:“你饿了?”

我点头,说:“肚子难受,晚上没怎么吃东西。”

他怜惜地看着我,说:“我陪你去小区外面那家永和豆浆吃点东西吧。”

“不要!我脏死了,只想赶紧洗个澡。”我还是穿着那身宽大的迷彩服,整个人又累又饿又脏,哪儿也不想去。

叶思远了解我的脾气,没有再勉强我,和我一起走到了他的公寓门口。

这是我第二次来他的公寓,我才发现,房门口那张固定在墙上的翻拉式椅子,是给叶思远用的。他可以坐在椅子上,把包放在地上,用脚从包里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