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册 第15章(第5/7页)

宋嘉言也跟着上前劝道:“表婶想想,您嫁过来的这些日子,表叔与舅婆对表婶如何?就是老太太、太太、我们都是拿表婶当一家人看待的。寻常过日子,上牙还有磕着下牙的时候呢。表婶有委屈,咱们一家子想法子,就是表叔,我也能作保,并非没良心的人。我看,我陪表婶到我院儿里梳洗梳洗,咱们再好好儿说话。”

宋嘉言三两下将许氏劝到了自己院儿里梳洗,自有丫鬟端水上前服侍,许氏眼睛红肿,拉着宋嘉言的手道:“我实不该来闹姑妈,只是,我这心里难受得很。”说着又流下眼泪来。

宋嘉言示意丫鬟们退下,与许氏一道坐在榻上,道:“自己的家,自己想当家做主,这是人之常情。日后,与表叔过完一辈子、白头到老、生儿育女的人,是表嫂。表姑比我还年长一岁,眼瞅着要过年,明年十五及笄之年,在家待不了几年就要嫁人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长长久久的日子,还是表婶的。”宋嘉言温声道,“男人难免犯糊涂,看本性,表叔绝对是老实可靠的人。至于那个丫鬟,心大了,是打是卖,全由主子发落。表婶初初管家,新官上任三把火,是对的。”许氏是个精明人,而且,上次来的时候,许氏便已经开始管家。如今辛府里有数的几个丫鬟婆子,宋嘉言就不信了,依许氏的精明,能叫丫鬟把自己丈夫给糊弄了去。至于此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嘉言根本不想深究。许氏已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尽管方法泼了一些,但,辛竹筝想与许氏做对,那是作死。

见许氏面上颇有几分不自在,宋嘉言一笑:“若我是表嫂,也会这样做。我的家,自然要由我做主。”

许氏倒是个洒脱人物,便不再装模作样,低声道:“言儿,你虽是小一辈,论年纪,我也大不了你几岁。我就直跟你说了吧,我也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老爷和婆婆都是好的,就是我那小姑……我实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是嫌茶不好就是嫌菜不香,成日瞎讲究。她是在这府里待傻了,以为自己是你们这府里正经的姑娘呢。”许氏脸上一片冷意,“她不肯来你们府上,是因为今冬的衣裳没用好料子,嫌穿出来丢人。我实不知这有什么好丢人的,正正经经地赚银子吃饭,本就生于小富之家,偏要学大家做派。打肿脸充胖子,简直笑死人!她身边那个叫翠飞的丫鬟,不安分得很,那双眼睛,早就对你表叔有意思。”许氏讥诮道,“婆婆与老爷都是心软的,她一闹就要什么给什么,如今又兴起过年打首饰,要金要银地折腾。再给她这么闹下去,日子就不必过了!这个家,不是她辛竹筝的,是我男人和我儿子的!”许氏冷冷道,“给她这么耗下去,这个家就完了!你以为我不想给她说桩亲事叫她嫁了?你根本猜不到她要嫁什么人!要有功名有官职有家产,这样的人,凭什么看得上她?她根本就是在做梦!若是不将她压下去,凭她这样予取予求,什么时候是个头儿?若是不将她打醒,她这婚事,成不了!”许氏冰冷的容颜中带着几分无奈,“我这人,性子泼辣,你既瞧出来了,就帮我一把。我日子过顺当了,记着你的恩。”同样一道念书学做大家闺秀的人,怎么人家宋嘉言就聪明至此,一眼就瞧出她的心事来,倒是她那小姑……想到辛竹筝,许氏心头的火就噌噌地往外冒。

辛竹笙是下午来的,先挨了老太太几句教训,又对着许氏赔情说好话,许氏好一番流泪控诉。辛竹笙本就是个老实心性,天地良心,他昨天真的没跟翠飞做啥。就是,喝了翠飞送来的一盅汤,身上就有些不对劲儿,那丫头扑过来,自荐枕席。辛竹笙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又不是个死人。接着许氏就带人闯了进来……把翠飞打个半死。

辛竹笙亲自来了,许氏也没叫辛竹笙没面子,委屈了一番就跟着辛竹笙给老太太磕了头回去了。

老太太直叹气,私下对宋嘉言道:“你说,筝丫头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因事涉辛竹筝,老太太是悄悄地与宋嘉言抱怨。

宋嘉言捧了盏茶给老太太,道:“姑嫂关系,本就难处。何况表婶是刚嫁过去,更得磨合一段日子,以后会慢慢儿好的。”许氏把辛竹筝压服下去,日后才好当家做主,也是在奴才面前立威。

说着,宋嘉言一笑,故意道:“倒是老太太,对表婶真是好。不然,表叔一个大老爷们儿,收拢个丫鬟也不算什么啊。”

老太太叹:“你年纪还小呢,怎么知道这里头的诀窍?这能不能纳妾,也得看男人本事啊。”握着孙女的手,老太太悄悄地传授自己多年总结的经验,对宋嘉言道,“就是你嫁了吴家小子,也得把自己男人盯紧了。你爹可是正三品大员,我听说吴家小子现在就是个五品小官儿。你嫁了得拿出当家人的气派来,你先厉害了,他就不敢欺负你。对男人啊,也不能总是太厉害,不过,你厉害在前,偶尔软一回,男人就得说你贤惠。你若总是软趴趴的,别人都当你好欺负,偶尔厉害一回,就得说你是母老虎了。”老太太说话,向来也不管孙女有没有嫁人,反正想起什么说什么。

宋嘉言笑道:“是,我记得了。祖母放心,我怎么可能被人欺负呢?”别看老太太没念过书,字也不认得一个,说起话来,却是话糙理不糙。

老太太笑道:“也是,你像我一样,天生能干。”间接赞美自己一番,老太太又说起宋嘉语:“倒是语丫头,被她那个娘养得娇滴滴的,光一个样子外头瞧着好,没用。”

宋嘉言替宋嘉语分辩一句:“二妹妹还小呢。”

及至年前,吴双来宋家送年礼,还与宋嘉言在宋荣的书房见了一面。

吴双虽然家财不丰,不过,如今他正在御前当值,不说什么收贿受贿,就是正当的冰敬炭敬之类的收入,也是一笔不少的银钱。吴双在外置了两个庄子,寻了能干的人打理,一年也有些进项,比之宋嘉言、李睿这样的富豪自然远远不如,但是,也绝不至于手紧。

宋嘉言早有准备,送了吴双一副手织的羊毛手套和围巾。为这个,她可是费了大力气。宋嘉言先找了李睿,李睿又找了会织地毯的工匠,宋嘉言就只知道个大概意思,什么薅羊毛,再把羊毛用纺车纺成线,反正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弄了好久,不知薅秃了多少只羊,才得了柔软的毛线。她给吴双织了手套围巾,用的是很平常的元宝针,但是,也很让院中的丫鬟们惊叹了。

宋嘉言笑眯眯地打开豆青皮儿的包袱,取出手套围巾给吴双做说明:“冬天多冷啊。两副手套,一副全指的,骑马戴。还有一副半指的,可以写字的时候戴。还不错吧,我亲自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