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月晕而风(第5/5页)

乔可欣喋喋不休地声讨彦杰,童悦静静地听着。说实话,这两年,关于彦杰,她真没有乔可欣知道的多。该给叶少宁打电话了,电话没接通,屏幕一黑,没电了。她找出充电器插上,却没有继续打。没什么,只是想到如果打过去手机在占线中,或者是听到别的什么,她该怎么办?不是做鸵鸟,而是不想给自己猜测的机会。在意他,那就信任他,哪怕只是假装。

海拔又高了点,童悦有一些高原反应,人软软的。导游指着路边的几棵小灌木,说是五十年的树。高原的生长期缓慢,一棵成才的大树,得几百年或者上千年。

“旅行,是从一个烦恼的地方到另一个烦恼的地方,美了一双眼睛,苦了一双脚,累了一颗心。”她在车上给叶少宁发了一条短信。叶少宁很快回了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有点唏嘘,好像很多年没见到似的。

“到丽江后别忙着玩,先睡一会儿。准备住古城区吗?”

“嗯,晚上安排看音乐会,纳西古乐,各个民族的歌舞,听说舞台设计是日本人,令人耳目一新。”

“看音乐会睡着会很丢脸的。”

“你这是经验之谈吗?”

他笑。

导游关掉车上的闭路电视,打起精神说还有半小时就到丽江了。童悦收了线看向窗外,果真人和车都多了起来,不觉深吸一口气。她感觉胸口有点闷,耳朵里也有嗡嗡声,如同飞机起飞。

酒店是建在山坡上的一幢宅院,三层小楼,很干净,清泉在门前流过,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一串串灯笼。众人下了车,都不舍得进屋,在外面流连。酒店两边店铺林立,摆放的都是一些手工制作披巾、桌布,还有绘着东巴文字的瓷盘,时光陡地一下倒流数百年。

女人们迫不及待去逛街,童悦没精神,拿了钥匙独自回房间,好好洗了个澡,然后便睡了。

是敲门声把她叫醒的,苏陌站在门外,有点担心:“你睡了五个小时。”

她汗颜,花那么多钱和时间来这里,居然只是为了睡觉。

“我们都已经吃过了,我叫厨房给你另外做了一点。下去吧!”苏陌爱怜地揉揉她睡得蓬乱的头发。

餐厅里已经没有人。

“他们步行去剧院了,等你吃完,我们也要赶紧过去,不然导游要发火的。”苏陌轻笑,那个小导游脾气很火爆,人走散了都吼得鸡犬不宁的。

服务员给她端上炒虾仁、蘑菇草鸡汤,还有一碟炒西兰花,饭又黏又糯,不像之前吃的一粒一粒的,嚼着就难以下咽。她吃不惯云南的口味,特别是那种汤,像放了薄荷叶,闻一闻就不想动筷。菜都像是半熟的,云南米线也不诱人。这几天,她经常有吃不饱的感觉。

“这次怎么舍得改善伙食了?”她忍不住食指大动。

苏陌不语,她一下明白了,含了一口饭,嘴巴鼓鼓的,不知该不该吞下去。终是吞下去了,没人和家常饭菜有仇,她也不需要这份傲骨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谢谢!”

苏陌的心情很好,拿起筷子陪她吃了两口,似乎很享受两个人独处的时光。

吃完饭,两人步行去剧院。街上多是蓝眼睛高鼻子的外国游客,出入一家挨着一家的酒吧。

所有人在一座毛主席石像下面等着他们。丽江人对这座石像特别爱戴,传说有一年丽江大地震,众多房屋倒塌,唯石像屹立不倒。从此以后,大家便敬若神明。其实在丽江,神灵的痕迹处处可见,纳西族是一个愿意被神灵束缚的民族。

演出很精彩,剧场也超现代,在描写摩梭女独有的走婚舞蹈中,童悦睡着了。

“音乐的美不只是震撼人的灵魂,能催眠也是伟大的作品。”演出结束,面对赵清的取笑,她强词夺理。

赵清那帮单身汉怎么舍得错过这样的夜晚,约着一同去酒吧猎艳,孟愚也被他们硬拉过去。郑治说自己年纪大了,为了明天能有精力去爬玉龙雪山,他选择回去休息。

“苏局,您可不准找这个借口。”导游拦住苏陌,“走吧,我带您去喝茶。云南的花茶,安神养颜的。”

乔可欣听说养颜,立马投降,嚷着要一同过去。她转过身问其他人要不要同行,童悦已经不在了。

童悦的身子还是倦,软软的,打开电视,正播《晚间新闻》,屏幕下方打出一行字幕——上海警方近日查获一批毒品,数量之大是近几年之巨。这些离她很遥远的事,一眼瞟过就行。

这时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到窗口接听,发觉窗口下方是一座石桥,桥下笙乐阵阵,树影,灯火,溪水。苏陌站在桥上,手里握着手机,抬头冲她微笑着招手:“下来散散步!”

她慌忙躲进窗帘后:“不了,我已经睡了。”

“睡了再起来。”睁着眼睛说谎话,他宠溺地勾起嘴角。

“懒得动。”

“那好吧,我就坐在这儿陪着你。”他叹了口气,真的找了块石墩坐下来。

她把房中的灯关了,电视机也关了,唯独没有拉上窗帘。她看过一本书叫《蝴蝶战争》,一帮高校学者去国外进修,男男女女,都不是青春的年纪,都是斯文自重的人。在国外三个月,许是因为洋人开放的环境,许是因为不耐寂寞,许是因为人的心都是躁动不安的,男男女女主动结伴成双,成了一对对情侣,大享人生第二春。因男少女多,两个女人不惜为了争一个男人上演战争戏码。

苏陌现在是一块香饽饽,不管是乔可欣,还是其他几位女教师,都有意无意在他面前孔雀开屏,而他所有的温柔与专注只给了她。她也想找个人一起散散步,但不能是苏陌。如果下去,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但有些东西就会变质了。她跨一寸,他便飞越千丈。她不能臣服于内心的软弱。

月亮挂上中天,她拉上窗帘,朝下看了看,苏陌还坐在桥上。有两个女人过来搭讪,他微笑着摆手。她果决地拉严窗帘,脱衣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