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望江楼上的四季葱(第2/3页)

老板回道:“还有一个人没来。”

“哦?还有谁没来?”

老板干笑了两声说:“四季葱,她住后面一间屋里,每天这个时候差不多才要起,现在估计正拾掇自己呢。”

程涛厉声道:“刚才不是叫你把所有伙计都叫来吗?”

老板唯唯诺诺的说:“长官有所不知,四季葱是我们的台柱子,我最近生意这么好都是靠她,她规矩大的很,她不起谁也不能叫,我不敢叫噻。”

程涛对刘子密说:“刘子密,你去把她给我叫来。”

刘子密早就仰慕四季葱的大名,只是他家里的母老虎是出了名的厉害,不让他来看,如今有机会一睹芳容,刘子密赶紧应道:“程长官,我马上把她带来。”

伙计住的地方都是挨在一起的,唯有四季葱的房间是分开的,小房间被洁白如玉的玉簪花包围着,刘子密刚一走近就闻到了一缕缕的幽香。他咣咣敲着门喊道:“四季葱在不在里头?赶紧给老子出来,老子是警齤察!”但是房间里却一点回应都没有,刘子密火冒三丈的喊道:“警齤察你都敢不理,我看你是欠锤哦!”说罢他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房间里有个女人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前,她头上松松挽了个髻,上身穿着件青色的袄,下身穿着同样颜色的到脚踝的裙,这身衣服十分宽大,样式也老了些,光看她的打扮不像个歌姬,倒像个寡妇。此时她正闲闲的往头上插着一枝花,她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刘子密进来了。

刘子密大步走到她身后扯着嗓子骂道:“你个死女人,老子是警齤察局长!把你耳屎掏掏干净听清楚是谁在跟你讲话!”

女人依旧插着她的花毫不理会刘子密,刘子密火大的一把扯住她的衣服说道:“老子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就不知道警齤察局门往哪开!”他用力过猛竟一把把那女人的衣襟给扯开了,白花花的胸脯立刻露了出来,那个女人惊惧的回过了头,刘子密看见她的脸不由愣住了,竟然都忘记去看她的胸脯了。

女人愤怒的捂住衣襟狠狠的推开了刘子密,刘子密一个没站稳一直退到了门外,他呆呆的看着那女人的背影自言自语的说道:“妈齤勒批的,这是人吗?”

突然一只手狠狠在刘子密肩上拍了一下,刘子密被吓得差点坐在地上,他回头一看,原来是程涛。程涛冷着脸说:“我让你叫人,人呢?”

刘子密指着屋里结结巴巴的说:“里、里面呢。”

程涛雷厉风行的走了进去,四季葱仍背对着门坐在那里,她正一颗颗系着自己上衣的盘扣,宽大的袖口处露出她玉一般白净优雅的手腕。程涛说道:“四季葱小姐,望江楼里现在出了性质极其恶劣的命案,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四季葱系好自己脖颈处最后一粒盘扣轻轻笑了下说道:“原来是故人啊。”

程涛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他问道:“难道我们认识吗?”

四季葱缓缓的吟道:“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你是那天晚上的那个……”

“是,那晚谢谢你的诗。”说罢,四季葱缓缓的回过头来,随着她转过来,程涛冷峻的脸不由现出惊讶的神色。

美人,他不是没见过,他也不是一个会轻易为美色所动的人,可是此时他却被四季葱的脸所震撼了。这张脸美得不带任何感情,美得超乎人的想象,她脸上的每一分线条似乎都经过精心设计般完美无缺,她的五官就如艺术品般精美绝伦,她的脸仿佛是这世上所有最善于描摹美的画家呕心沥血的杰作,不知是谁想出了神来一笔,在她右眼眼角点下了一颗泪痣,让这张脸更加动人心魄。

四季葱微微一笑,她上翘的嘴角仿佛带着琶音般美妙,她启唇说道:“这位先生,不好意思,刚才那位局长大人扯开了我的衣服,我不得不稍微拾掇下。”

程涛敛了脸上的神色正色道:“我是四川省主席刘湘的副官,我叫程涛,你要称呼我为程长官。今天望江楼出了命案,老板召集所有人去二楼,你为什么不去?”

四季葱抬手扶了扶头上的花说:“我还未起床。”

“这不是理由。”程涛厉声说道。

四季葱笑了笑说:“玉簪花不到夜里不开,牵牛花要到清晨才开,不会因为死了一个人就会有所改变,我也一样。”

“可惜你是个人。”程涛冷冷的说。

四季葱脸上的笑绽的更灿烂了些:“程长官,也许我是一枝花呢。”她微笑的脸简直令人觉得目眩,这样的脸即便是枝花,也绝对是花中之王。

程涛不为所动的问道:“昨晚你在哪里?”

“在房里睡觉。”

“可曾听到过什么可疑的声音或看见什么可疑的事情?”

四季葱摇了摇头说:“没有。”

“有谁能证明你昨晚在房间里?”

“我晚上睡得比伙计们早,我进房门的时候他们都看见了。”

“程长官。”突然有一个警※察跑进屋来。

“讲。”程涛头也不回的说,可他等了半天后面却没有声音,他回头一看只见进来那个警※察正张大嘴巴看着四季葱。

“有什么事快讲!”程涛提高声音喝道。

那个警※察这才回过神来,他慌张的说道:“哦,哦,那个,那个,程长官,你的警卫带了个小姑娘来,非要去看现场,我来问你哈要不要放他们进去。”

程涛一听就知道谁来了,他本是叫梁九凤过来帮忙的,但是他看过现场以后已经不打算让她参与这件事了,现场太惨了,女孩子不应该看到。

“先拦着他们,我马上过去。”

“请等等。”程涛走到外面后四季葱突然叫住了他,他回过头看到四季葱正站在房门口,她伸手摘了朵玉簪花拈在手里说道:“王安石有首咏玉簪花的诗,我记得前两句是瑶池仙子宴流霞,醉里遗簪幻作花,请问后面是什么?”

程涛冷冷的说:“不好意思,我在执行公务。”说罢就大踏步离开了。

四季葱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笑了,她嗅着手中的玉簪说:“不如你来告诉我吧。”

“我不喜欢王安石,我更喜欢黄庭坚的那句:玉簪堕地无人拾,化作江南第一花。”回答他的是站在香气馥郁的花丛中的行瘟使者,他扯下一把花放在溃烂的鼻子下嗅着,那把花儿立刻就枯萎了,他抬起头闻了闻说:“好浓的血腥味啊,妙哉,妙哉。”说罢,就晃晃悠悠的飘走了。

四季葱勾起嘴角笑了下说:“程涛,真是比瘟神还无趣啊。”她用手抚弄着洁白的花朵轻轻说道:“再忍忍,天黑就放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