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十章 哥哥的心愿(第2/4页)

我和陆彦回一起把他给弄上车,又加速往医院赶。我哥在后面目光几乎呆滞,我只好安慰他:“应该不会出问题的。你想想看,当时手术明明很成功,这么久以来,你也一直再往好的方向恢复,怎么会再出事?”

他紧握住我的手说:“不是的桑桑,有人动了我的腿。虽然我喝多了,但还是有意识的,后来有人来过家里,有人来过。”

我和陆彦回对视了一眼,他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继续开车,但是我看得出,他的心情很不好。我心里更是不安与恐惧,好不容易一切安稳了,偏偏我最放不下的人又出事了。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医生看了我哥的脚对我们说:“他做过手术?从前什么问题?”

我说:“伤了筋,脚筋被人弄断了,不过找了专家,给接好了,而且这段时间一直恢复得不错,几次检查结果都是很好的。”

他却不赞同地说:“他这个情况不乐观啊,我看严重得很,脚筋和腿筋又受了伤的样子,而且他以前就伤过,这一次想恢复十分困难。”

他这番话刚说完,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陆彦回看着我说:“冷静点儿,这时候不要哭,又不是真的没机会救他了,我们再了解一下,实在不行,就找更好的医生来为他动手术。”

我擦擦眼泪,问他:“他说下午有人去过家里,那肯定是去的人伤了他,不知道是谁。陆彦回,你不是也去找他了吗?那你看到人没有?”

“我怎么会看见!”他想了想,又对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他从前的仇家找上门来了?也许是之前有过节的人下的手……”

我泪眼婆娑:“我哥不能有事的。陆彦回,无论如何你都要想办法救救他的腿。好不容易能站起来走路了,要是残了,那等于要了他的命啊!”

他搂住我:“你放心,有我在,你放心。”

我们先让我哥住进医院,具体的情况等到明天白班的骨科医生来了才知道。我和陆彦回一夜没睡觉,他忙着联系骨科专家,我则颓然地坐在病房外,忧心忡忡。

情况并不理想。

等到上白班的骨科医生看了我哥的情况,又看了拍出来的片子,对我们说:“之前那一次,神经完全接上了,恢复的情况也不错,原本这样持续下去,完全康复都不在话下。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的神经又受到了重创。”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急忙问道。

医生指着片子上的一处地方给我们看:“看到没有?就是这里,神经断裂,而且因为原来就没有完全康复,这一次又受了伤,所以已经呈现萎缩的迹象了。”

“萎缩?那还有没有再接上的可能?”

医生看了我一眼,说:“别人我不清楚,不过,就我的能力来说,我做不到。”

我瘫坐在椅子上,陆彦回扶着我的肩膀,说:“你别一听就放弃了,这里不行,我们再找别的人,实在不行,我把你哥送去美国,总有机会的,是不是?”

“我虽然不是全国骨科最好的专家,但以我的经验判断,就算真的接好了,脚勉强能落地,但想正常走路,恐怕再好的医生也是无力回天。”

我忽然动了气,哗啦一下站起来,指着他说:“你别胡说八道!我不信你!我哥一定会站起来的。当时就是本地的医生说治不好,还不是有人有本事接起来?你们不行,就觉得其他医生也不行,这算什么道理?!”

因为心里着急又生气,这话实在不礼貌,也不客气。这位医生倒是好脾气,没说什么,只是对陆彦回说:“你太太情绪激动,我不跟她解释了。我是医生,肯定是希望病人能够早日康复的,如果你能找到治疗他的人,那是最好的了。”

而窗外,树木枯零败落,十里寒冬。

这件事我让所有医护人员保密,不要透露给我哥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走路,一定会比上一次还要崩溃。陆彦回打给他在北京的朋友,准备把北京有名的骨科医生请来,看看是不是在国内能够治疗。

我又见到了云云。

自从我哥不住在疗养院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此时一看,她似乎比以前更漂亮了,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戴了一顶毛线帽子,在询问我哥住的病房。

我叫了她一声,她停下来看我:“陆太太,我是来看何大哥的。”

“他告诉你自己的情况了?”

“是啊,他情绪不太好,我有些担心,就想来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我们在想办法了,实在不行就去北京、去美国,一定有办法让他重新站起来的。”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在A市没法治疗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云云。她拉着我的手说:“你就告诉我吧,我担心他的情况,心里也着急,你告诉我,也让我心里有个底。”

我看着这个姑娘朴素的脸,忍不住问了一句:“云云,如果我哥,我是说如果,他再也没法走路了,从此就坐轮椅了,你会不会嫌弃他?你喜欢他吗?”

她松开我的手,怔了一下。

我心里有些忐忑。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我去看看他。”

我怕云云透露情况给我哥,忙拉住了她:“先别告诉他,我怕他心里难受。”

“好。”

何为人心?这是个大难题,我一直不得解,也知道人性本自私,不过,多数人都怀有善意,不至于会对旁人有刻意的伤害。

就像这个时候,云云明明已经答应我,不会让我哥知道这个情况,我也非常相信她,觉得她是个好姑娘。

北京的医生很快就到了A市,看了我哥的情况后,一直皱着眉头:“这没可能治好了,就算是手术也是白费。神经都萎缩到这个程度了,本来还没恢复,又被伤得这么厉害,根本没有治疗的余地了。”

听了他这话,我的一颗心瞬间沉入了海底。

很多天没有好好睡觉,陆彦回逼我回去,他说这里自有安排,让我赶紧回去,别自己先倒下。

应该是太困了,我挨着枕头就睡着了,不过,却没有睡好。人在白天有念想的时候,夜里就会反复去想,即使没有做梦,脑子里也仿佛装了个机器,一直不停地运转回放。

我是被人叫醒的。

陆彦回叫我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屋子里非常暗,没有开灯,窗帘拉了两层,厚实得看不到窗外的一点点光线。

他看着也很疲惫。我支起身子问他:“什么时候了?我哥可还好?”

“已经是晚上了,你睡了整整一天,我没有让人叫你。”他看着台灯上显示的时间对我说。

我吓了一跳,赶紧下床去洗漱,想去医院看看,他拦着我说:“何桑,你别去了,你哥心情不太好,他不想见任何人,连护士都被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