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脱枷牢(第2/2页)

“商兄要走,尽可先行。”殷长歌瞧都没瞧他一眼,语气淡漠,“我等他出来,毕竟是为我们才滞留城内,真有追兵还能接应一二。”

眼见两个人又呛起来,陆澜山也不好说什么,不等不妥,久等又不知要到何时,两厢为难。

左卿辞见天色将暗,沉吟片刻,望了一眼远方的吐火罗城郭:“若是未猜错,落兄在城中还有事要办,我们先去车木措,离吐火罗不远不近,也方便通过暗谍打听,或许落兄会把信息传到那里。”

车木措是个小城,虽不如吐火罗繁盛,也有几千居民,城中与吐火罗人往来颇多,很快即有信息回传。

对于飞寇儿究竟在王廷做了什么,人人都满腹好奇,私下也有各种猜议,终是难以确定。所以当白陌拿着密报冲进左卿辞的房间,殷长歌先跟过来,接着是陆澜山、商晚,沈曼青犹豫了片刻,也随之跟了进来。

济济一堂一个不少,左卿辞掠了一眼,拆开了密信。

使者来宣读吐火罗王的谕旨后,吐火罗城出了一桩异事。三名吐火罗高官在自家宅邸醒来,均发现枕边钉了一把短刀,刀身深入床板,几乎直贴颈项,刀旁还留了一枚中原才有的结络,其中一人当场就吓晕过去。第二日吐火罗朝中议论纷纷,无不惶然。

第二日夜里,这个数字变成了七名。

从高官到皇亲贵戚,恐惧扩散了十倍。谣言疯一般蔓延,全城兵卫被支得左巡右守,第三日晚间,满朝王公大臣无人敢于安睡,城中灯火彻夜通明。

吐火罗王被烦虑弄得难以安眠,直到晓星将沉才朦胧合眼,不到半个时辰就被雪姬慌张地推醒,侧头望去,他惊恐地发现颈边多了一把雪刃冰寒的短刀。

谁也不清楚刺客是如何进了戒备森严的深宫,将刀投在吐火罗王枕侧,更不懂究竟有多少中原人潜在王城。

被急召来的群臣噤若寒蝉,人人悚恐,满殿无一开言。

吐火罗王徘徊良久,终于决意将惹不起的瘟神礼送出城。王令颁下,甚至没有一个高官敢于领命,还是雪姬主动请缨代为送行,才有了那一场华宴。密信叙述详尽,读来惊心动魄,左卿辞看完后众人一一传阅,好一阵无人开口。陆澜山一目十行地看完,回忆了一刻,突然大笑起来:“我说怎么礼官一直青着脸,动不动就发抖,原来是被吓破了胆。”

商晚看了两遍犹觉难以置信。“全城戒备,他还能以一人之力夜刺七名,在君王枕边留刃,怎么可能。”

殷长歌神色异常复杂,既自豪又有伤感,掺杂着难以言说的惋惜,他身畔的沈曼青异常沉默,紧紧抿着唇。

能想通其中关窍的唯有左卿辞,他思索了一阵。“落兄大概与雪姬有所交易,从她那里获悉了吐火罗皇亲贵族的住邸。前两夜是落兄亲为,最后一夜国主枕边那把刀,应该是雪姬所置。”

一番剖析入情入理,众人尽皆信服,陆澜山激赏又钦赞地笑骂了半晌,感慨万分:“等这小子回来要喝上一杯,平日里蔫头搭脑,一转眼不声不响弄得吐火罗人仰马翻,好能耐,好胆色,这个朋友我交了。”

殷长歌忍不住笑起来,稳了稳情绪:“陆兄好兴致,只怕他未必饮酒。”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陆澜山酒瘾大动:“哪个江湖汉子不饮酒,不过那家伙比大姑娘还话少,说不定真不会,也无妨,强灌下去更有趣。”

见陆澜山一脸豪迈,摩拳擦掌意图恶整的模样,殷长歌一则好笑,一则仍有些牵悬,“既然事已顺遂,为何他仍在城内?”

这原因旁人不明,左卿辞心中有数。“殷兄不必忧挂,落兄定是有事尚未完成,否则吐火罗人哪留得住?”又见陆澜山好酒之态,左卿辞笑吟吟道,“待回中原必定要摆上一桌,请诸位喝一顿庆功酒,只是落兄酒量极好,千杯不醉,陆兄想灌倒可未必能如愿。”

殷长歌听得一怔:“千杯不醉?公子如何得知?我怎么……”

他没说下去收住了口,左卿辞也没有问,转而回到正题:“密信中让我们尽速回转,在阿克苏雅会合,为防节外生枝,我们明日就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