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难言之痛(第2/3页)

萧司空逼问黄赞:“果无遗诏?!”

黄赞指天咒誓:“没有的!没有的!”

萧司空道:“如此,殿下即位当无异议。”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接下来是让各级官员都不要动,由几位执政联名签署。待周明都将宫禁布置妥当之后,又从宫里发出几道命,一道是关于京城守卫的,一道是驰往边关各地的,都是武备。凡有礼仪场合都卯足了劲儿去争一分一寸的文官们,在执政这里连前三道命令都没有占到。

直到将安全问题发完了命令,才是公布皇帝驾崩的消息。此时,后宫已封锁、东宫已封锁,整个宫城,只往外传了一个声音。

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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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此时正在无尘观,她先给梁芬买了个度牒,又把美娘给梁芬认了个师姐妹。无尘观当年梁玉收拾得最合年轻的单身姑娘的意,奢华未必及得上别处,小娘子们住却必是觉得舒服的。美娘一看就喜欢上了,情愿住在这里。

梁芬也想有个不聒噪的伴儿,家里妹妹们也说了亲,只闪下一个她,于是个个都劝她别太挑了,听得心烦。美娘却不会与她说这些,两人一拍即合,美娘就搬了过来。无尘观夏天阴凉,梁玉与两位夫人也爱到这里来消暑。

今天正坐在水边,吃着瓜果、喝着蜜水,听梁芬说京城的新鲜事:“还是王、李两家,又闹起来了……”

话到一半,桓琚驾崩的消息传来了。

几只碗同时掉了下来,梁玉道:“以后他们两家那点事就不算闹了。”

刘夫人有经验:“小娘子们闭紧门户,不要出去了,就在观里为圣人做法事,钟敲起来。咱们回去,得进宫举哀的。”她们婆媳三代,论起来也都够格去宫里哭丧的,须得赶紧回去准备,身上的彩衣、首饰都不适宜了。

三人匆匆登车回去,此时自家换装、禁娱乐等都已是应有之义,不消多费心思,所可虑者,乃是新君登基之后的一系列变故。

刘夫人匆匆地道:“圣人去了,谥号、庙号先要争一争。还有官员的调度,一朝天子一朝臣。其次……唉,我都能想得到了,圣人还没有皇后呀。”说完,看了梁玉一眼。

梁玉低声道:“这事躲不过的,难道我们要反对?”

“这倒不至于,不过营造山陵,林林总总,麻烦事总是不少的。”

三人一边说,一边换完了衣裳,就等排队入宫去哭灵。刘夫人问梁玉:“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梁玉摇一摇头,神色凝重:“没有。太突然了。”桓琚之前气得吐血那一场,如果立时死了,倒不叫人觉得突然,缓一缓又死了,居然叫人觉得难以接受。梁玉摸摸胸口,心道:【人心真是奇怪,我居然难过了起来。明明之前很担心他年老乱命,很担心他总说三郎不顶事。】

一行人登车,到了宫门下车,排着次序进宫。【一切秩序井然,圣人称得上是一个好皇帝了,对三郎也是尽心维护的。他对我们家,他确实维护我们良多。】

对未来的忧虑消除了之后,取而代之的是迟半拍的悲恸。梁玉越想越觉得桓琚是个不错的人,还没到灵前就流下了眼泪。左右尽是啜泣之声。举哀也分个时刻,到了时刻,有司仪发话,众人一起哭出声来。还有节奏,哭个几声,再一声命令,一齐收声。还没到举哀的时候,梁玉已经先哭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待人齐了排好了队,才是正式的哭。哭完一道,即有宫人穿梭其间,给年长者喂水之类,以防有惨事发生。梁玉擦擦眼泪,即被一个相熟的小宫女走了过来:“三姨,娘子有请。”

太子妃在名单里记了几个要特殊照顾的人,晋国大长公主身份显贵,南氏是太子外祖母,此外还有梁玉,太子妃还记得她有身孕,这几个是绝不能出差错的。又有几位宗室长者、执政的夫人。梁玉扶着小宫女的手,到了偏殿休息。

南氏与晋国大长公主都在里面了,一个个哭得两眼通红。南氏道:“这好好的人,怎么就去了呢?”晋国大公主道:“唉,他这个岁数就走了,偏偏我还活着!”梁玉问道:“走得安详吗?”

晋国大长公主摇头,看了黄赞夫人一眼,凑近了对梁玉道:“黄赞是第一个赶到的。”

“咦?”

“他当值。唉,咱们竟是聋子、瞎子了。”

梁玉道:“是圣人处置得好。”

晋国大长公主一怔,道:“是啊。”否则萧司空哪会蜷得这么标准。

梁玉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哭灵的时候可是没有见到安泰公主,应该也是没有吴王妃的,斟酌再三,梁玉没有开口提醒。吴王妃倒还罢了,安泰公主万一闹点什么事、说出点不好听的话来,这场事就得给搅了。

几个歇了一阵儿,太子妃便过来了,她两眼也是红红的:“三郎还在那边忙,命我照顾诸位。”

几人都说承蒙关照,百忙之中还抽空照顾我们已是不安了。桓琚死了,晋国大长公主虽然悲伤,却又不自觉地活泛了一点,问太子妃:“二娘那里有人看着吗?”

太子妃道:“有的。都好好的。”

晋国大长公主点一点头,对太子妃咬耳朵道:“后宫先别碰。”

太子妃点点头:“是,有淑妃娘娘,我也不急。”

说了回话,又到了举哀的时候,太子妃领头,众人跟着鱼贯而出。

在哭第二场之前,即有消息传来——太子于灵前即位。

众人又是一阵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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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嶷名位早定,由他继位再无异议。黄赞这回处处抢先,最先提议:“国不可一日无君。”此时谁人不附和?即便是最公忠体国的大臣,想到桓琚走得突然,为了稳定人心,也得同意由太子马上即位。这是最稳妥的做法,提议的大臣实不能说是谄媚新君,确是老成持国。

桓嶷推让一回,于灵前即位。

哭第二场的时候,情况就与第一场又有所不同了。先是称呼改了,接着是位次又有了些微的变化。梁玉别的不知道,只知道她一开始在人堆里还能找到南氏的后背,现在南氏的背影已经被淹得看不到了——往前了。

梁玉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却又对自己有了更深的了解。【先前真是井蛙之见,只道自己宫里人缘好,有事也会有人对我讲。这等大事,却是一丝风声也没闻。自大果然是要不得的。】

这种认知在第二天才见到桓嶷时,又有了全新的体验。这两天,她最担心的就是桓嶷。翻来复去想了两天,梁玉承认桓琚对桓嶷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便担心桓嶷回过味儿来不定得多么的伤心。哪怕是她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在桓琚死后摸着良心也觉得难过呢。她还担心太子即位是不是稳当,会不会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