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Isabella·(第2/3页)

“谁能告诉我,当我们在争取女性权益的时候,我们究竟在争取什么?”

好几个人都举起了手,这其中就包括伊莎贝拉,而玛德则低着头,忙着从自己的小包里翻找出卷烟。

你的答案是什么?康斯薇露在心中发问道。

社会平等。伊莎贝拉回答。

我想的是“由女性来决定女性的权力”。康斯薇露说,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笑意。这似乎是我所处的这个时代更加缺乏的要素。

布拉奇太太连着让好几个举手的人发言了,但似乎都没有得到令她满意的答案,最终,她的目光停在了伊莎贝拉身上,从她脸上刹那间掠过的一丝讶然来看,布拉奇太太应该认出了伊莎贝拉的身份。

“这位夫人,您的回答呢?”

伊莎贝拉在两个回答间犹豫了须臾,最终还是选择了康斯薇露的。比起自己的,她更希望康斯薇露的想法能被大家听见。

布拉奇太太眉毛一挑,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是的,那的确就是我想说的。”伊莎贝拉立刻抬起头向康斯薇露看去,她果然露出了微笑。“如今的这个世界,如今的这个国家,是由男性与女性共同创造的。然而在这个我们共同分享的世界中,却只有男性得以按照他们的偏好制定规则——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母亲和保姆在他们小时候为男孩制定了规则:‘你必须得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完’,‘你必须得在这个时间睡觉’,‘你必须得去洗澡’,从而导致这些男士暗暗在心中发誓,等到他们长大了,就该换他们来告诉女人要做些什么了。”

她的话惹起了响亮的笑声,盖过了玛德点烟的声响。“好久没看到其他抽烟的女孩们了。”后者小声对伊莎贝拉说,“这味道,让我的手指都痒了。”

“感谢你愿意来这儿见我。”伊莎贝拉也压低了声音,“我实在不想错过这一场演讲。”

“为什么?”玛德不解地问道,“你马上就要参加补选,庭审也在两天后就开始,这么多的事情压在你的肩膀上,这可不是什么开始关心女性权益运动——倒不是说这份关心有什么不妥——的好时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伊莎贝拉当然不能将她很早以前就想好的那个计划向玛德全盘托出。事实上,为了保险起见,她认为自己最好谁也别告诉,除了康斯薇露。

“我想要了解——”她赶在自己说出“这个时代”几个字以前猛地刹住了嘴,“——普通的女性对于选举权的看法。我想要听听她们的声音,这对我的补选很重要。”

尽管正与玛德说着话,她仍然聆听着布拉奇太太的演讲。对方这会说到了女性的不自由之处,指出在整个制定游戏规则的过程中,女性都没有插手的余地,对于一个女性正在承担越来越多原本只属于男性的职责的社会里,这无疑是一种滞后的现象。

玛德瞥了她一眼,似乎并没有相信伊莎贝拉给出的理由,但也没有深究。

“只有一个女孩愿意出庭作证了,”几秒种后,玛德开口了,改变了话题,看来她等不及到演讲结束再将这个坏消息与她分享,“今天早上我收到了许多口信——甚至还有一些女孩想要撤回自己之前提供的证词,将自己的名字与经历彻底从卷宗上抹去。告诉我,公爵夫人,没了这些,我们的胜率有多少?”

伊莎贝拉从未听过玛德的语气变得如此沮丧,但她能理解,恩内斯特菲茨赫伯一共有9个受害人,9个都是她辛辛苦苦地挖掘出来,一一取得供词,一一说服对方出庭作证。如今这努力一夜之间付诸东流,任谁也不会甘心。

“是哪个女孩愿意出庭作证?”

“那个特别的女孩。”玛德意味深长地回答。伊莎贝拉登时明白了,是那个身上留下的刺青与别的女孩都不同的受害者。

“如果没有别的女孩,我们就无法证明她是特别的。”伊莎贝拉轻声说。“哈利罗宾森会不顾一切地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扭曲成一场情爱纠纷。”

听了这话,玛德顿时沉默不语,像突然被捏住嘴的鹦鹉,或者是泄完气的气球。

伊莎贝拉不好在这种时候安慰她,便又抬头向布拉奇太太看去,专心致志地听着她的演讲。

“这已经不是三十年前,二十年前,十年前,妇女不得不完全待在家中,毫无选择地履行着妻子与母亲的职责的时代了。我看见越来越多的女性选择工作,越来越多的女性反而开始负担家庭的开支——当她们的丈夫在赌桌与酒馆花天酒地的时候。

“过去,男人们可以有底气说出他们才是这个家庭的面包供应者,因此一切都该由他们做决定。可当女人也开始将面包带回的时候,凭什么我们的声音不能被听见?你们都知道,哪怕贵如王公勋爵,也要依靠他们的妻子的嫁妆才能过活呢!”

伊莎贝拉可以确定,布拉奇太太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说给她听的。回想起最初她以嫁妆为筹码而与阿尔伯特斗智斗勇的情形,她不禁微笑了起来,因为坏消息而低落的心情稍微恢复了些,玛德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也抬起头,盯着布拉奇太太,似乎终于对这场演讲有了一点兴趣。

布拉奇太太的这番话引起了不少在场女性的欢呼,她们纷纷举起手上点燃的烟蒂,大笑着在空中挥舞。伊莎贝拉这时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抽烟——那是一种反抗,一种宣告,无声地以烟雾告诉这个世界,她们是独立的女人,获得的收入足够让她们拥有这奢侈的癖好。

这飘燃在空中的星星之火,就像几十年后走上战场的勇敢女性,在七十多年后垃圾桶里点燃的胸罩,一百多年后在网络上打出的一个个话题标记,斗争从未停止——

但这条道路不会再如此艰巨。康斯薇露在心中说道。

是的。伊莎贝拉在心中回应,险些就将庭审的事情抛到脑后,但那也是重要的一步。如果这一次她能大获全胜,这便是一次不容辩驳的铁证,证明女性也有与男性同等的能力——成为律师,乃至成为制定规则的一员。

“女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布拉奇太太又一次发问了,不过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她期望从听众得到答案的问题。

“如果你随便问任何一个人,女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你会得到一个标准答案——温顺,忠诚,慈爱,最好还沉默寡言。在需要的时候是妻子,不需要时是女佣。但在场的各位,你们可曾见过任何一个女人果真就是这么完美?”

底下的男性都在一个劲地摇头,相互讪笑着,一点也不为自己在这场演讲中的地位感到尴尬。他们都很年轻,从穿着上来看,应该都住在附近,不知是布鲁姆斯伯里给予他们如此开放的思想,伊莎贝拉心想,还是他们如此开放的思想给予了这个地区无与伦比的特别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