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No one·Charlotte·(第2/3页)

这些话无法安慰到夏绿蒂,即便温斯顿与公爵夫人此刻住在世界上最豪华舒适的地方,也无法改变他们犯人的身份。但她还是谢了保罗克鲁格的好意,准备找机会偷偷离开总统府邸。

然而,那些仆人想必是通知了某个知道总统家庭情况的人,知道了她根本就不是保罗克鲁格的孙女。因为她刚刚来到走廊上,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狂怒地响起,“抓住她!抓住她!抓住那个该死的女孩!”她登时便没命地狂奔起来,但她对这栋屋子并不熟悉,才下了一层楼,就被赶来的仆从逼到了死路上。不得已之下,夏绿蒂从一扇打开的窗户跳了出去,然而花园里也全是闻讯而来的警卫,她慌不择路地逃了几分钟,随即便被安娜抓住了,拖着她躲藏到了这树藤的背后。

“跟我来。”安娜轻声说道,领着她向前走去。夏绿蒂以为自己的脚步已经足够轻巧无声了,与安娜相比却显得十分笨重。这个女仆就像是一条隐藏在草丛里的毒蛇,悄无声息又迅如疾风,她能够在一个警卫停下揉眼的眨眼间便从他面前飞快地穿过,夏绿蒂却没法做到这一点,只好在她的指示下一点点地移动着。最终,她们来到了花园的篱笆下,那儿有一个前来偷食的动物抛出的小洞,有一些枝条上明显有被刀割去的痕迹,显然是安娜潜进的入口。这成了夏绿蒂又学到的一个技巧,人高马大的马克西米利安从来不会去寻找这样的隐蔽洞口,不过,他有着能徒手攀爬十几英尺高的,光秃秃墙壁的能力,倒也用不着在地面寻找入口。

“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她们一来到街道上,夏绿蒂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在那种情况下心跳一点儿也没变,一点也不紧张,还能走得那么迅速而毫无声息。”

安娜瞥了她一眼,她的眼神很冰冷,只有在面对公爵夫人时才会软化下来。“这是天生的。”她回答,“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你就永远做不到这一点。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你就永远都能做到这一点,因为没什么能让你激动,没什么能让你有感觉,等你明白了自己的天赋以后,你就自然而然地知道自己能做到些什么。”

夏绿蒂明白了,站在她眼前的是个天生的杀手,她生来就如此,而她也明白了自己的天赋,并把这些天赋利用到了极致。不过,想通这是后天练习无法达到的境地以后,她也就不太在乎了,她的老师是马克西米利安,不是安娜,她以后会学到别的技巧的。

“那个苏格兰人呢?”安娜开口询问了,她仍然是做男仆打扮,因此看上去就像陪着主人家小姐出门的仆从一样,尽管没有家庭教师和女佣在身侧,看起来奇怪了些。但比勒陀利亚的街道现在混乱得很,倒也没人注意他们,“我先去了德国大使馆探查情况,那儿的乱子就是他捅出来的吧?他怎么没有像你一样到处乱跑,企图收拾自己为别人惹出的麻烦事?”

她的语气有些焦躁,既然她会出现在总统府邸,夏绿蒂猜测她也没能打听出公爵夫人究竟在哪,才会像这样到处乱碰运气。这个女仆似乎对她的主人很有些特殊的感情,夏绿蒂从在火车上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安娜的注意力时时刻刻都放在公爵夫人周围,甚至到了只要公爵夫人的眼神一动,她立刻也会跟着有所反应的地步。成年人的感情太复杂,夏绿蒂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理解它们。

可能出于这个原因,尽管知道马克西米利安不会高兴,夏绿蒂还是老老实实地将他在领事办公室内与那两个德国人之间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安娜听。她不太明白那时出了什么事,但也许安娜会懂。更何况,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虽然对医学一窍不通,但夏绿蒂至少知道长时间的高热对身体是不会有好处的,她迫切地需要任何能让马克西米利安好转起来的途径,哪怕是向另一个杀手求助。

“我知道你肯定想把公爵夫人救出来,”她恳切地说道,小心地斟酌着自己的字句,“那你一定会需要马克西米利安的帮助的。他受过专业的训练,他知道这时候该去哪儿打听情报,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才能平安地把他们救出来,又不会损伤与德国之间的关系——”

她的声音顿住了,因为她看到马路的对面站着几个警察,他们的手里拿着几幅画像,来回阴沉地打量着路人,还偶尔会拦下几个人,指着画像向他们询问着什么,她不想多想,然而那画像上的人却出奇地像公爵夫人,只是头发剪短了。还是一身男仆的打扮。

“他们在寻找公爵夫人。”安娜也看到了,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从昨天就开始了。他们抓到公爵夫人以后,应该没有对夫人施行搜身,否则就该知道夫人是个女人了——”

这么说,夏绿蒂思忖着,如果没搜身的话,那么塞西尔罗德斯以及其他与他勾结的议员,应该还不知道公约的存在。

“——他们似乎是认为公爵夫人女扮男装,跟着温斯顿以及乔治斯宾塞-丘吉尔来到了这儿,我说不准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们把你误认为是公爵夫人了?”夏绿蒂吃惊地反问道,“可是——是谁在找她?为什么要找到她?”

“库尔松夫人。”安娜回答道,她的声音那么平静,却让夏绿蒂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比勒陀利亚的秋日正午仍然炎热,她却如同走在冰窟。“你不会要去把她杀了吧?”她本能地问道,这似乎是马克西米利安与安娜这类人惯常的处理方式手段。随即便看见安娜随意地点了点头,眼皮微眨,神色轻松,她的手指不着痕迹地在裤缝间一抹而过,她的刀应该就藏在那儿,而夏绿蒂的刀还跟着马克西米利安一起放在那间仓库中,上面的干涸的血迹还未洗去。

“你不能这么做,现在还不能。”夏绿蒂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量说出这句话。她待在安娜的身边时,全然没有她待在马克西米利安身边的那种心安感,她只觉得恐慌,害怕,清楚身边的这个女人能在一瞬间出手杀了自己,同时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去,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她没有在自己面前继续隐瞒她的本性,而她的本性让夏绿蒂从心底到脚底都在发抖。

安娜根本没有理睬她的这句话,夏绿蒂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

“我那天偷听了库尔松夫人与塞西尔罗德斯的一段对话,她是主张将这场刺杀压下去的那一方,而塞西尔罗德斯才是试图挑起英德战争的那一个。如果你现在把库尔松夫人给杀了,英国方面一定会认为那是德国的报复,那么不仅战争在所难免,公爵夫人与温斯顿的罪名也再也洗不脱了。即便我们把他们救了出来,他们也没法再回到英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