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Mary Curzon·(第2/3页)

十分钟后,他们就停在了塞西尔·罗德斯位于比勒陀利亚的宅邸以前,这是一栋漂亮而且气派的大屋,用白色花岗岩雕成的砖块砌成,门口的花圃里种植着大量玛丽从未见过的异国花卉,屋外屋内都有全副武装的,穿着没有标识装束的警卫巡逻着,让见惯了英国那不设防的庄园景致的玛丽有些惊奇。只是塞西尔·罗德斯本人却不在门前迎接他们,站在罗马柱支撑着的大门前的,只有他的管家,以及一众仆从。

“很抱歉,库尔松勋爵,库尔松夫人。”这是塞西尔·罗德斯的管家对他们说出第一句话,伴随着一个谦卑的鞠躬,“请原谅罗德斯先生的缺席。昨天晚上,这儿发生了一起不怎么愉快的碰面,而罗德斯先生直到此刻还在处理这件事。”

他这么一说,玛丽便立刻反应了过来。“原来城中警察四处搜索,还堵着要出城的马车,就是为了这件事,”她道,“到底是谁,竟然有胆子罗德斯先生的府上作乱,难道对方不知道,他面对的可是南非的无冕之王吗?”

她本只是当做笑话一讲,那管家却当了真,一边为她推开巨大的两扇浮雕木门,一边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相信您是认识他的,库尔松夫人,乔治·斯宾塞-丘吉尔,就是昨晚闯入这间宅邸的小贼。”

“噢?”玛丽微微挑了挑眉毛,与自己的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既然他们之前推测过这个丘吉尔家的男孩被提拔就是为了能够代表女王与塞西尔·罗德斯谈判,那么他来到这儿也不稀奇,稀奇的是与他的这场谈话竟然会让塞西尔·罗德斯如此紧张,要让比勒陀利亚城中的武装警察为了他如此大费周折地去寻找一个人,不知他得卖多少人情给德兰士瓦共和国的官员才行。“他偷走了什么吗——至少这是我在入城时听说的消息。”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管家一板一眼地回答,显然适才所说的就是他的主人允许他透露给客人的范围。他向玛丽介绍了他们今晚将会歇息的房间,又将他们安顿在了一间布置精美的小会客厅中,吩咐仆人为他们端来吃食以后,管家留下了一句“罗德斯先生马上就会回来”,便离开了。

“你认为他做了些什么,才会使得塞西尔·罗德斯如此不顾一切地想要寻找到他?”玛丽轻声询问着乔治,她的丈夫冰冷地越过咖啡杯瞥了她一眼,似乎还在为先前马车上她的冷淡态度而不满,“我说不准,”他平静地回答道,“要把塞西尔·罗德斯逼到这个份上,他也许是拿住了对方一个有力的把柄,想要与他谈判。但塞西尔·罗德斯既不想答应条件,但也想拿回把柄,才会如此紧咬着他不放。”

听到自己的丈夫的话,玛丽突然想起了点什么,便拉铃再次唤来了管家。“丘吉尔先生昨晚是亲自登门拜见的吗?”她询问道,“他是一个人来的吗?”

“不,夫人。他是偷偷地溜进来的,如同贼一般。罗德斯先生回家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他了。”

“这栋宅邸的警戒程度一直都这么高吗?”她又继续追问道,“还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才提高的?”

“不,夫人,宅邸周边一直都有警卫守护,近来城中多了许多难民,因此罗德斯先生又加派了一些人手。只是书房的窗户正对着府邸的后花园,因为罗德斯先生喜欢那儿的花,偶尔会去散步,才没有警卫巡逻。”

管家的话里暗示了那便是乔治·斯宾塞-丘吉尔进出府邸的路线。不过,她知道此时要求去书房看看,会是一个十分奇怪的要求,也与她贵族夫人的身份不符。因此打发了他走以后,玛丽便借口使用盥洗室,离开了会客厅。

塞西尔·罗德斯的书房并不难找,这类宅邸的结构都大同小异,因为殖民地上的建筑师只懂得将英国有名的设计拿来套用。她匆匆走到窗边打量了一番后花园,发觉即便要翻墙进来,也得经过中庭的一小段路程,那儿同样有巡逻的警卫。要是乔治·斯宾塞-丘吉尔果真是从那儿进来的,也要有点身手,才能躲开警卫的视线。

这能够证明,乔治·斯宾塞-丘吉尔就是那个下手将自己的女儿们杀死的凶手吗?这是她一直都在寻找的证据吗?

这个想法让她颤抖了起来,几乎有些站不稳。

不对,等等,想想,玛丽,再想想,如果乔治·斯宾塞-丘吉尔不过是范德比尔特家安插在康斯薇露身边保护她的人,丘吉尔家没有必要将这么好的资源浪费在他的身上。温斯顿·丘吉尔也同样能胜任外交团负责人这么一个角色,这对他日后的仕途帮助会更大——

也许,丘吉尔家选择让乔治·斯宾塞-丘吉尔获得提拔,是担心这个外交任务会失败,不愿让温斯顿·丘吉尔承担这个罪名——也许这是女王陛下施加给丘吉尔家族的压力,是一个他们不得不接下的使命。不对,这样也说不通,先不说果真如此的话,乔治·斯宾塞-丘吉尔犯不着与塞西尔·罗德斯为敌;更何况,他又为何要抛下自己本该保护的小姐,来为丘吉尔家族卖命呢?

除非——

除非他从来没离开过自己的小姐,除非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玛丽!”她丈夫焦急的呼唤在她身后响起,“你怎么来到了这儿,我以为你是要去——”

“我只是——”玛丽刚想为自己辩解一句,谎称自己是被书房里那巨大无比,透着主人俗气品味的地球仪所吸引,就被塞西尔·罗德斯那冰冷愤怒的声音打断了,“很好,”他说道,像一只被激怒的秃鹫,笨重地扑进了房间,“既然库尔松夫人在这,我们就不妨在这儿谈话吧。小会客厅门松墙薄,一不留神就能被仆从听去大半,而我们的这场谈话不能有半句泄露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玛丽不解地问道。

“就在刚才,我从一位朋友的口中得知了一个令人十分震惊的消息。温斯顿·丘吉尔已经在德国领事办公室中被扣留,罪名是暗杀德国大使与内阁官员。他们听到枪声后便冲了进去,当场抓住了浑身是血的他。”

“令人震惊”这个词,就这个消息而言未免也太轻描淡写了些。玛丽不敢置信地看着塞西尔·罗德斯,正对的墙面上悬挂着的一面镶金镜子反射出了她极度苍白的脸色。她当然明白一名英国贵族被控告谋杀德国外交大使,会引起多大的风波。她只是不明白这样的事怎会发生?在她的上一世,从未有过任何类似于此的事情发生过,这不可能是丘吉尔家的计划,他们不可能如此糟践自己的荣誉,还是在马尔堡公爵频频取得胜利的关头,只为了引发英国与德国之间的战争。谋杀德国大使的必然另有其人,而温斯顿·丘吉尔刚好只是倒霉地出现在了错误的时间和地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