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都市言情镀金岁月(第3/7页)

她的意思很明显——您有这个能力为共和国独自做出决定吗?

保罗·克鲁格坦然地注视着她们,与塞西尔·罗德斯不同,他没有提出为她们提供任何饮料茶水,甚至是吃食,似乎是明白这场谈话并不需要那些假惺惺的客套。“那取决于你将要与我谈论的是什么事情,丘吉尔先生。”他说道,“你代表的是维多利亚女王陛下,而非库尔松勋爵所代表的索尔兹伯里勋爵,是吗?”

“是的。”康斯薇露承认道,“而我将要与您谈论的,克鲁格先生,将会事关德兰士瓦共和国的未来存亡。”

“那么,我就能做出决定。”保罗·克鲁格坐直了身子,保养得当的双手交握着放在书桌上,目光如炬,“塞西尔·罗德斯也许拉拢了半个第一议院,但剩下的那一半与我一同经历了半个世纪的起伏,他们不会质疑任何我做出的决定。”

康斯薇露明白了,塞西尔·罗德斯的去留只是政治博弈,而国家存亡对眼前这个老人来说,却是值得用性命去捍卫的攸关之事。

“英国愿意与德兰士瓦共和国和解,”于是,她开口了,“前提是,德兰士瓦共和国愿意放弃独立权,彻底成为英国的殖民地。”

*Albert*

这场仗开始了多久,5分钟?10分钟?一年?整个世纪?阿尔伯特已经说不清了。

为了应对布尔人,他命自己的士兵在克隆斯塔德附近挖出了一圈圈锯齿状的堑壕。时间很有限,要挖得多,挖得长,要得将整个克隆斯塔德的前方平地都囊括进去,要能容纳得下六千多名士兵,就没法挖得深,那些堑壕只能让一个成年男性蹲着躲藏在里面,目的除了为步兵提供掩护,也是为了要让骑兵无法对克隆斯塔德发起冲击。

然而,布尔人也是有备而来的。

在第一颗榴霰弹在布尔人的军队前方炸开的同时,阿尔伯特也带领着他的骑兵队冲了出去。如同他料想的那般,布尔人的军队从原本整齐的列队,立刻便散开成了无数的小队——但他们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应对袭击,而是为了给夹在骑兵队中间的炮兵让路。那些侦查兵以为是补给的车队,实际上是藏在深绿帆布下的野战炮——阿尔伯特从未见过这个样式的野战炮,它的炮筒更短,有利于马匹在前方拉着运输,也能有更强的火力输出,尽管牺牲了打击距离,却非常适合在这样的会战中使用。那很显然是德国在之前供给德兰士瓦共和国的武器,由于是从德属西南非洲运输过来,因此一直在西线战场上使用,阿尔伯特直到此刻才亲眼见识到了它的存在。

跟在他身边的杂务兵莱斯身兼着信号兵的职务,阿尔伯特迅速向他下达了命令——在这种会战中,不可能使用信号炮那样笨重的工具来与军队的后方通讯,那只可能用于引导军舰袭击城市。在战场上,英**队使用的还是美国在内战时期发明出的那一套旗语,它们简单易懂,又不容易被破译。“停止进攻!”“停止进攻!”这就是阿尔伯特下达的命令。

可还是太迟了。

第一批从堑壕中冲出的士兵,简直就像是主动撞上□□的野鸭一般,直接暴露在了野战炮的面前。没有言语能够形容阿尔伯特那一刻看到的,令人目眦尽裂的景象——巨大的火光在堑壕边缘爆炸,撕裂了上百名士兵的血肉,破裂着燃烧的布块,焦黑的碎肢断骨,如同冰雹般随着爆破力向后甩去。即便没有阿尔伯特的命令,跟在后头的士兵也不敢再冒头了。

视线一瞥间,阿尔伯特清清楚楚地看见一只断手软绵绵地垂挂在干裂的堑壕边上,指尖仍然扣着一把□□,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最后想要完成的使命。

他是少将,他本可以安然地待在克隆斯塔德中指挥。但他仍然选择了与士兵一同冲在前线——英国贵族从不在战争中退却,这是他的祖父教导给他的理念,又是由祖父的祖父教导给祖父。而这就是站在前线的代价,阿尔伯特的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你必须直接承受士兵的死亡,如同现在,数秒之间,他就失去了上百个奋战的同伴。

但这也不过占据了思维的一霎。在炮兵的压制下,步兵无法迎击,而城中的榴霰弹也无法对炮兵造成太大的伤害,他们可以躲在大炮背后躲避射击,而这就使阿尔伯特带领着的骑兵队伍陷入了孤立当中,他当机立断,扭转了马头,领着队伍向反方向奔去。他们人数太少,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先跑出野战炮的射击范围,再绕回克隆斯塔德的后方。布尔骑兵不敢太过接近城市,半途便会不得不撤回。

然而,在那之后该怎么办,阿尔伯特毫无头绪。侦察队从未发现这支布尔人军队中还藏着两千人的炮兵队,因此他也没有提前做好计划——像这样炮兵团,以骑兵从侧方冲击是最好的选择,野战炮十分笨重,无法及时转变方向。可这正是如今克隆斯塔德中最缺乏的,兵力。要是让布尔人发觉了这个真相,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强攻下这个据点,那么一切就完了。

可即便是逃脱,也没有那么容易。

尽管阿尔伯特手下的士兵训练有素,即便在这种情形下仍然保持着交错的整齐队列,轮流射击着后方追来的布尔人军队,阻止了他们追上的步伐,却难敌布尔军队人数众多,而且枪法准确。阿尔伯特只听得马匹的嘶鸣声与士兵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每一声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逝去,而他不敢去分辨那究竟是己方的牺牲,还是敌方的击落。

他们绕过了一片低矮的树林,克隆斯塔德就近在眼前。阿尔伯特想要莱斯向城中打信号,他留了两千士兵在城中,还有一些马匹。如今他别无选择,必须将他们倾巢带出。克隆斯塔德城中也有几座野战炮,但是它们不好携带,角度也不够低,能起的作用还不如榴霰弹。

但是莱斯已经不在了,那个从南安普顿就跟着他的小伙子消失了,跟在阿尔伯特身边的只有他的马匹,茫然无措地随着群体奔跑着。阿尔伯特向身后看去,但是他什么都看不到,莱斯什么时候中了弹,什么时候跌了马,他一无所知。

他甚至分不出一秒为他为默哀,阿尔伯特只能继续向前冲去。继续,继续,继续,哪怕身后已无一人。

*suelo*

面对她说出的这句话,保罗·克鲁格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

他只是缓缓地从椅子后站了起来,似乎他的身躯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撑起他沉重的思绪。这间书房被八扇尖肋拱顶的玻璃窗环绕着,保罗·克鲁格拉开了离他最近的窗户的窗帘,比勒陀利亚宁静的清晨一下子便随着日光撒入了这间书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