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都市言情镀金岁月(第2/4页)

“噢,仁慈的上帝,”穆勒少校的嘴角微微咧开了些,那很难称之为一个笑容,更像是让唇齿间的冷酷出来放放风,“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是我前来这儿的原因——寻找一个答案!”

“啧啧啧,”穆勒少校轻柔地摇了摇头,“这就是为什么我告诫过学院的那帮人,当他们准备训练第二批学员时,不要太过于强调忠君爱国。结果只会适得其反,导致于像你这样的弃子即便明知道自己遭到的对待,却仍然如同那些丢不掉的小狗一样,屁颠屁颠地,脏污兮兮地,千里迢迢地跋涉回家,摇着尾巴祈求主人给一个抛弃他的理由。可即便你知道又能如何,马克西米利安,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帝国还会将你这种废铁回收利用吧?”

所有一切他曾视为人生使命的一切,都在最后这句话中化为了乌有。

*

仿佛是刚经历了一场飓风天气后,翅羽乱乍地扑棱进房间的老鹰,康斯薇露注视着埃尔文无声息地从窗户跌入,然后瘫倒在地。

夏绿蒂告诉了伊莎贝拉,埃尔文有可能会从这儿回来。她也的确告诉了温斯顿埃尔文并不是失踪,但那时她并没有提起她才是最后那个见过埃尔文的人,而且还与他有了一番对话。因此温斯顿根本不信埃尔文会这样不告而别,仍然把这件事当成了失踪处理。

今天下午,德国驻开普敦使馆德阿尔领事办公室出了一场袭击事故。霍尔丹少校临时被叫去处理了这件事,直到晚饭结束后才回来。温斯顿原本打算等到那时便通知他埃尔文失踪了的事,但夏绿蒂赶在那之前将她与埃尔文的对话告知了伊莎贝拉。她原本以为埃尔文早就该在这之前就能赶回来,因此才一直为他保密。

“他会回来的。”夏绿蒂那时笃定地告诉伊莎贝拉,就像她笃定着自己的父母还在某处活着,只是等待她找到一般,“我为他留了那扇窗户,他一定会回来的。”

温斯顿倒还不算是最为埃尔文担忧的人,反倒是安娜一听到这消息便坐不住了,三番五次地要求出门去寻找埃尔文,险些就让伊莎贝拉怀疑她是否也对埃尔文抱有好感。不过,她考虑到如今是战时,城中并不安定,更何况下午才出了袭击事故,让一个女仆单独在街上溜达几个小时过于危险,因此一直不同意安娜的请求。

天知道,康斯薇露也想亲自出门去寻找他。

她知道他绝不可能是一般人,也不可能是苏格兰人,甚至埃尔文·布莱克也很有可能不是他的真名。没有哪个记者闲着没事干会去学几乎一辈子都不太可能用得上的南非布尔语,更谈不上拥有那样出色的身手。他的真实身份若不是间谍,杀手,便是什么情报集团的手下。因此,在那个洞穴之中,当他拒绝与自己这一行人继续前行时,康斯薇露并不意外。而倘若埃尔文就这么从此消失了,对她来说也不会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情。

但那不意味着,这就是她乐于见到的事情。

埃尔文跌跌撞撞地爬起,即便处于一个仿佛喝醉了的状态中,他仍然能做到一丝声响也不显露。在他关上窗子刹那,清冷的月色映在他的脸上,第一次照亮了此前都一直隐藏在背光的黑暗中的那一头灿烂的金发,还有那张英俊,却像是蕴含了所有诗歌中低声描绘的悲哀的脸庞——

那不是埃尔文·布莱克,可那又是他,康斯薇露确信这一点,却仍是不可避免地惊呼了一声。

“公爵夫人。”

埃尔文肯定地说着,他缓慢地扣上了插销,拉起了窗帘,房间中刹那间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掩去了眼前这男人的俊美,就如同适才的一切都不过是月下的幻觉罢了。

“您在这做什么?”

康斯薇露尽可能地把自己往床边垂下的帷幕里挤了挤,想营造出一种她坐在床旁的阴影下的景象。“我在等你回来,”她轻声回答着,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说错了。一个已婚的公爵夫人在昏暗的卧室中等待一个男人归来,这情形实在过于暧昧,不该由她这个身份的人说出口。

但埃尔文却似乎并未在乎这一点,“您等待归来的是埃尔文·布莱克,”他说着,仍然站在窗边,“但他并不存在,那个苏格兰日报的记者从未出生在这世界上过,他只是一道虚幻的影子,偶尔短暂地出现在您的眼前罢了,并不值得您牺牲大好的睡眠而等待。”

“我等待的是你。”康斯薇露脱口而出,“我说的是你,不是埃尔文·布莱克,也不是其他的任何人,我等待归来的人是你,而你就站在这儿,不是幻影,不是虚无,你是真真切切的人。”

这句话不仅违背了她从小接受的所有家教,也全然违背了她一直以来的性格。她甚至从未向詹姆斯说过这般直白的话语。她是个淑女,而淑女永远不该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任何男性,包括自己的父亲,这些规则即便在死后也仍旧对她有着束缚力,时不时康斯薇露依旧会发现自己遵守着它们。

通常来说,康斯薇露会把自己这样的改变归于伊莎贝拉的功劳,认为是她给予了胆小又怯弱的自己勇气,但唯有这一次,她很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事实是,她想对他,埃尔文·布莱克,或者不管名字是什么,就仅仅是这个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说出这句话。但他对这句话毫无反应,只是呆板冷漠地注视着她,好似已经不能被这世上任何话语所打动。

“你卸掉了伪装。”康斯薇露不得不重新找了一个话题。

“我只是想回来向夏绿蒂告别,谢谢她为我留了一扇窗户,那对我而言意义重大,仅此而已。”埃尔文——康斯薇露仍然只能以这个名字称呼他——平平地回答着,“我没有必要为此再特意换上埃尔文·布莱克的伪装,那个角色已经不复存在了。”

“你不打算向我告别吗?”这么说,她在他心中还比不上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小女孩,康斯薇露心想着,她竭力使自己的语气随意一些,却还是掩盖不住那淡淡的苦涩。

你爱上埃尔文·布莱克了吗?今夜的早些时候,伊莎贝拉如此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她。如果你希望他留下,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间谍,杀手,还是走私犯,我都会尽全力给他一个合法身份,让他能待在我们身边的。当然,我们就不得不跟阿尔伯特坦白你的存在了,否则他一定会以为我背着他来了一段婚外情……

她还喋喋不休地说了许多,可康斯薇露没有再继续听了。她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因为在经历了詹姆斯的欺骗,还有她为此而施行的自杀后,再提“爱”这个字,或多或少都有些滑稽,也有些沉重。更何况,她与埃尔文之间有的,除了几次躲躲藏藏的谈话以外,又还剩下什么呢?她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又可能爱上他什么呢?就因为他是除了伊莎贝拉以外与自己接触的另一个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