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都市言情镀金岁月(第2/2页)

但是,掌控了整个开普殖民地的塞西尔·罗德斯对这些英国殖民地上的布尔人深恶痛绝,他希望能把这些说着不同语言,有着不同信仰的民族彻底从“大不列颠光荣的土地”上清除出去。从他写给开普敦市长的信件中来看,一开始驱逐布尔人的行为,很有可能就是由塞西尔·罗德斯属下的分布各地的矿产公司所指示的,许多南非殖民地上的小镇经济完全依赖他的矿产公司,小镇居民也靠着在矿产公司谋职才能存活,若是矿产公司流露出了不希望布尔人继续生活在这儿的意思,那么这种脏活自然有大把的小镇居民会替他们去做。

最终,这支约莫有3000多人的难民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了开普敦城外,并在那驻扎了下来。毕竟,除了在德兰士瓦共和国境内的约翰内斯堡,开普敦是整个南非最大的城市,完全能够轻松地接纳这几千人的人口。因此,它是不少人最后的希望,无论是得以进城定居,还是找到适合的船只出海前往别的大陆,甚至是重新获得在逃离战火过程中遗失的身份证明,他们在信件上声泪俱下,感人至深描绘了一番他们这一路来遭到的不公待遇,阐述了他们的几个主要需求,并签上了领头的几个布尔人的姓名,希望能以此打动开普敦市长。

但塞西尔·罗德斯的丰厚支票赶在了他们的前头。

于是开普敦市长敷衍着他们,一会说要请示开普敦殖民地总理,一会说要上报到大不列颠的殖民地事务部审理,暂时只放了一批有合法公民身份证明的,或者是与合法公民成婚了的难民进来——他们便是那场抗议的主要组成。剩余的几千人便只好在城外暂住着,等待着市长虚无缥缈的承诺成真,直到这场大雨毫无预兆地袭来。

他们送去了一封又一封的信件,请求市长让他们进城避雨,请求市长让老幼病妇进城避雨,请求市长送来一些急需的物资,请求市长给予一些药物,等等等等,语气越来越恳切,越来越急迫,越来越绝望。然而,说的最多的,是请求市长不要再将尸体丢弃至他们驻扎的营地附近,那不仅污染了他们的水源,污染了他们居住的土地,引来了野兽,也招致了瘟疫——不过,埃尔文怀疑那正是开普敦市长想要达到的结果,死人无法开口,也不可能再向自己要求任何东西,处理几千具尸体,总比安置几千个活人要容易得多。

这么一来,怒火就在在一封封得不到回应的信件里越堆越高,越积越甚,埃尔文都从那颤抖的字迹中感受到他们是如何日日夜夜地,怨毒地注视着这座城市,怀抱着自己不幸死去的孩子,用凡人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那些有坚实屋顶与温暖炉火相伴的市民们。而今夜,被雨水冲垮的城墙终于给予了他们一个发泄自己怨气的机会,于是,开普敦便从此万劫不复。

“我就是知道。”埃尔文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想营地地大部分的男人此刻都应该在开普敦城里报复着那些不愿向他们伸出援手的市民们,这能给我们一个机会说服那些剩下来的老幼病妇收留我们一个晚上——只要能等到天色稍明,我们就能上路了。”

他轻柔地,就像小心翼翼地将一片羽毛颤颤巍巍地放在云朵上一般,将公爵夫人从自己怀中放到了草地上,那个女仆尽管还拎着行李箱,却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冲到了自己的身边,伸手接过了自己的女主人。她的神色又恢复了那种淡然冷漠的模样,但埃尔文仍然能确定,在他闯进卧室要把公爵夫人带走时,这个怕是以为自己是入侵者的女仆的第一反应,是要扑过来刺杀自己,他看得十分清楚,那时这女孩的手中分明便拿着一把小刀,要不是自己的身手经过训练,脖子非被她划开不可。

而她的眼神也让埃尔文不寒而栗,哪怕是在学院严苛无情的训练中,也少有学员能有她那杀手一般的,冰冷,恒定,执着而又狠厉的目光,她仿佛就是行走在大地上的死神,生命与死亡在她眼中没有任何意义,因此也不过是予取予求的物品罢了。

但眼下不是去思考这样的一个存在为何会是公爵夫人的女仆这件事的时候,埃尔文与抬起眼来的公爵夫人对视着,感到自己从来纹丝不乱的心在这个混躁的雨夜狼狈不堪地疾速跳动着,尽管眼前的那双混杂了惊讶与不可思议的双眼,并不是那双在满天星树丛下转过来,温柔注视着他的褐色双眸——至少感觉上并不同,却还是有着叫他禁不住微微撇过头的力量。

你在做什么,马克西米利安?

他冷酷地质问着自己,可音调又是那么地无力。

你为什么,要救出公爵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