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Alvin(第2/3页)

不知道她是否会发觉我不见了。

这个念头突然跳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你在想什么呢?他嘴角不由得微微翘了翘,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只不过是跟那个寂寞的女人一起看了看日出,就以为自己真的能在对方心中有多重要的位置吗?别忘了,马克西米利安,你是帝国的武器,不是流连花丛的唐·璜,你的生命中根本不需要女人,更不要说是一个已婚的英国贵族夫人。

他继续向前走去,在一条人烟罕至的小巷里擦去了脸上的部分妆容,将内里穿着的衬衣与裤子也更换了一番,摘掉了帽子,并且在经过服装店时顺手偷窃了一根手杖,这么一看,他的形象又与之前不同,成了一个容貌平淡,彬彬有礼的英国年轻人,提包被他丢弃在了一家餐馆后门,里面藏着的一把史密斯&威森3型转轮□□则被他放入了黑色风衣的内侧口袋中。

经过两次变装以后,埃尔文确信已经没有任何人跟在他身后了,才走上了通往联络部的路。他从未来过开普敦,但是在军舰上的那一个半月他一直在潜心研究南非的地形图,还有几大主要城市的地图,几乎将所有的街道都记入了自己的脑海中。眼下,这座城市就像是他从未来过的家乡一般熟悉,步子轻快而不迟疑,任谁也不会怀疑他是第一次行走在这翠绿温暖的城市之中。

但他也注意到了不少异常。

此时还是一大早,却似乎整个城市的人群都涌出了家门似的,到处都是聚成一小团一小团的人群,脸色都阴沉,也有些在街道上来回奔走,在往商店的橱窗上张贴画报,或向人群散发传单,好几个人似乎还站在街道汇聚的广场口义愤填膺地发表着什么演讲,害得埃尔文转了半天才找到那条藏在废弃木屋后的安静小巷,才得以更换衣服。

不过,在那之前,他也装模作样地扮出了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因此被分到了一张传单,还有幸站在前几排聆听了一场简短而富有煽动性的演讲,这才明白这些南非人是在抗议外交团的前来——那些张贴海报,散发传单,发布演讲的,都不是本地人,而是从纳塔尔省躲避战乱而前来投奔亲友的难民。他们将自己被迫放弃土地,财产,家园的原因归咎到迟迟不来的外交团身上,认为他们故意拖延时间,耽搁了与德兰士瓦共和国谈判的最佳时期。这下正煽动着其他本地的开普敦人跟着他们一同前往码头,等外交团的船一到,就开始向他们抗议示威,要求政府对他们这些难民们做出合理的赔偿。

这倒是能解释得了为什么开普敦的市长会派来那么几艘条件简陋又不起眼的运输船前来迎接外交团,又把他们送去了一个隐蔽的私人码头。

在旁人的眼中,这些战争难民的行为似乎的确很合理,但埃尔文一眼就能看出不对,他不会怀疑他们的确因为突然爆发的战争失去了原本的生活,但他并不相信这么一团散沙的难民可以在开普敦城中组织起如此有序统一的行为。哪里来的场地供这些难民们聚在一起开会,商讨对策,决定谁负责干些什么呢?又有谁来协调这几千人的共同利益呢?若说这背后没有一只无形的手推动这场暴|乱的诞生,埃尔文可不信。

这会与战争的提前爆发有关吗?

他一边在人群中灵活穿行着,一边思忖着这一点,但他目前收集到的情报实在太少,不足以让他得出一个肯定的结论,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埃尔文还是暂时搁置了这个想法。停下了脚步,埃尔文向自己左手边的那家不起眼的小酒馆看去,一朵在风吹雨打中褪色迸裂了的蓝色矢车菊被花在招牌的小小角落里,几乎难以被注意到,却清楚地昭示着这就是他的目的地。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手中的触感分外的厚重,在关上门的瞬间便将街道上的嘈杂声全都隔离在外,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是什么的窗帘皱巴巴地遮去了一大半的窗户,只让脏兮兮的,带着无数漂浮颗粒的阳光从一个小角落射进来,照亮了吧台的一小块桌面。这么一来,无论是谁走进来,躲藏在吧台阴暗处的的酒保都能借着那一点光线将来人看得清清楚楚,来人却未必能在强烈的光线变化间看见酒保,因此要是来者不善,酒保——换言之,把守联络部的间谍——就能抢占先机,率先攻击。

埃尔文知道阿贝泰隆第三分部喜欢在联络部弄的这些小把戏,因此在推门前的两秒就紧紧闭上了眼睛,直到推开门才睁开,这让他一下子便看见了坐在吧台后的一个年轻人,他同样有着一张平淡的,让人记不住的面庞,看似懒洋洋的眼皮掀起来,底下的眼珠却闪着像是猫一般的警惕目光。

“我们还没开门呢,先生。”

他说的是南非荷兰语,埃尔文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地在吧台旁坐下了,刚好挡住了那一缕从玻璃穿透来的阳光,大半个酒馆登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那年轻人将自己翘在吧台上的双腿收了下来,直起了身子,换成了带着浓烈口音的英语,语气也不耐烦多了,“先生,我们还没开门呢,你晚上再来吧。”

“一杯杜松子酒就好。”埃尔文轻声说道,这是南非联络部的接头暗号。

然而那年轻人僵住了,他没有动,也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在仿佛下着一场微尘大雪的灰暗酒吧里,他们都冰冷冷地,充满怀疑地,满腹心事地打量着对方。埃尔文可以确定眼前这个年轻人听懂了他的暗号,但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没有做出回应,他为何要那样奇怪地看着自己,除非——

霎时间,某种只有潜伏在黑暗中许久才能锻炼出的敏锐直觉击中了埃尔文,就在那个年轻人的手指头即将抬起的前一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了桌子上的玻璃杯,狠狠地向对方砸去,同时另一只手撑在柜台上,借力一跃,翻进柜台之中,险险地躲过了那年轻人向自己甩来的一把系着细绳的匕首——

他不是间谍。眼角余光瞥到了那把匕首上令人不寒而栗的反光,这个念头自埃尔文心中一划而过。他是阿贝泰隆第二分部训练出的杀手!

几乎容不得任何犹豫,埃尔文在落地的瞬间又如同猎豹般弹了起来,向那年轻人扑去,他抓住了对方的脚踝,又不得不迅速放开,脖子向后一仰,堪堪避过了对方手里刺来的毒刃,他的右手在同时从风衣内袋里拿出了□□,却立即被对方一脚重重地揣在手腕上,随着传到大拇指的一阵麻痹无力,枪支应声而落,那年轻人也跳起身,钳制住了他的右手,毒刃在他另一只手的指尖打了一个转,又疾速地再次向埃尔文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