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Mary Curzon·(第2/2页)

可马尔堡公爵就像是中了什么爱情魔咒一般,对自己的妻子忠贞不二,不但丝毫不为路易莎的话语所动,还亲自出马解决了威尔士王子的危机;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将慈善晚宴的气氛一举扭转。更不要说,在之后的募捐环节,康斯薇露竟然临时更改了规则,使得原本打定主意要加入那慈善协会的玛丽以一步之差被拒之门外,还白白为此花出去了一笔钱。

在那之后,一切都失控了。

她好不容易在伦敦搅起的谣言,被艾略特勋爵与他的父亲四处扑灭;路易莎的雪山谋杀失败,使得她不得不出面去收拾对方的烂摊子,还让自己的丈夫成了头号嫌疑人;而她为了消灭罪证而千辛万苦地从王子殿下手里取回的那封信件,却反而使对方怀疑到了自己的头上,联合女王陛下,还有他在政府内的心腹,让自己的丈夫甚至失去了前往南非殖民地的资格。

最后一发礼炮在水岸炸开,军舰开始缓慢地向前驶去。马尔堡公爵与公爵夫人此时来到了甲板上,微笑着向下方的人群挥舞着手臂告别。即便隔着这般远,玛丽也能看到她全身上下环绕着的珠光宝气——这时康斯薇露脱去了此前披着的海军蓝大衣,露出底下穿着的庄重优雅的regalia,象征着大不列颠的猩红毛绒坎肩镶嵌在雪白的蕾丝长裙上,垂悬着珍珠作为穗子的替代;胸口则佩戴着一条镶嵌着7块蓝宝石的项链,最小的一块也有婴儿拳头般大小,而最大的那块几乎占据去了她胸膛的半壁江山。在玛丽看来,她不啻于将大不列颠的国旗裹在了身上一般。

而她的头上,则带着那顶近几天内被全英国的贵族夫人小姐议论纷纷的精致皇冠,当它制作完毕,在巴黎展示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半个法国的惊叹——它由Boucheron de Paris制造,造型古典而雅致,上面镶嵌着1091颗完美切割的钻石,足以使世界一半的皇家收藏在它面前黯然失色。这一身的珠宝全是由威廉·范德比尔特定制并赠送给自己的女儿,以此来满足大不列颠人民对于一个完美的外交官贵族夫人所应有的形象的想象——美丽,强大,优雅,自信,而又奢华极致。

而玛丽从不记得康斯薇露的父亲可曾对她这般上心,

该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为什么一切都与她记忆中不同?

玛丽盯着那皇冠在冬日昏昏日光下仍然反射出的耀目光彩,焦虑地思忖着。

她所剩的机会已经不多了,倘若这一次马尔堡公爵仍然与上一世一般,在处理南非外交危机上大放异彩,那么无论这中间出了多少的变数,历史仍然会朝着相似的方向滚滚而去。她能做的,就是想方设法让自己的丈夫在这一次的事务上扮演从前马尔堡公爵的角色,当公爵被德国意想不到的暗中使绊弄得手忙脚乱之际,强硬地插手这场事务,并最后将功劳揽入自己的怀中。

这是她最后的反击机会,而她决不能失败。

为此,她单方面终止了与路易莎之间的合作,将那个蛇蝎心肠,可怖至极的女人牵扯进自己的计划中,使原本就已经超出她控制的现状又增添了一个疯狂的变量,本身就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判断错误。不过,好在,她如今已经是别人的问题了——她在苏格兰场安插的间谍告诉了她,那个叫做玛德·博克的记者与艾略特勋爵已经盯上了路易莎,就在前几天,他们还在她的家中弄出了一场假的火警警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玛丽已经不在意了。从现在起,她要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如何介入南非的外交事务上,当然还有——

弄清楚康斯薇露身边潜伏着的那个杀手,究竟是谁?

所有这些被打乱的计划只带来了一个好处,那就是曾经那个无迹可寻的,宛若幽灵般的杀手终于泄露了踪迹。当路易莎受伤的时候,她还有些不确定那是否就是凶手的所作所为,但是等她听说露西·米勒是如何杀害了自己的丈夫的时候,她便迅速联系了自己在西牛津警察局的内线,弄到了对现场的详细描述,还有几张珍贵的照片——

那熟悉的场景,那干净利落的手法,都让她确信这根本不是露西·米勒,一个区区的农妇能够犯下的罪行,这是康斯薇露身边的杀手为了满足她的心愿而做出的谋杀,切斯特告诉了她康斯薇露为了这个案件做了多少的准备,付出了多少的心血,想必那杀手一定是不愿看到她的心血因为艾格斯·米勒的一句话就付诸东流,因此才陷害了露西·米勒,手刃了约翰·米勒,让结局就如同康斯薇露所期盼的那般完美。

这也是为何她并不惧怕自己的丈夫被列为雪山谋杀案的主谋一事的原因,她知道在案件背后推波助澜的并不是罗克斯堡公爵,而是丘吉尔家族,要是他们敢于拿出任何不利于她丈夫的证据,她也可以向法庭质疑露西·米勒的谋杀案是丘吉尔家族为了保护艾格斯·米勒而犯下的,到那时,为了保护那个杀手不被发现,丘吉尔家族便势必不得不收回自己对库尔松勋爵的指控。

而后来,玛丽的公寓失火一事,则更加证实了她的想法。

最终,经过层层筛选,她将目光锁定在了康斯薇露的母亲艾娃,以及乔治·斯宾塞-丘吉尔的身上,前者每一次谋杀案时都在附近,也有足够的动机,不管怎么说,康斯薇露都是她的女儿,而玛丽很清楚一个母亲能为自己的孩子做出怎样疯狂的行为。

而乔治·斯宾塞-丘吉尔则是一个凭空在这一世冒出的神秘人,如果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范德比尔特家族安插在康斯薇露身边保护她的私家侦探一类的人,那么他扑朔迷离的过去,还有他那过于完美全面的学历便能解释得通了——想必是她的计划迫使了对方不得不现身出来,又急需一个能够使他合理地继续待在丘吉尔家族中的借口,因此便采取了乔治·斯宾塞-丘吉尔,这个说不定是玛德·博克在自己的文章里胡诌出的名字。

而现在,艾娃·范德比尔特还留在伦敦,而乔治·斯宾塞-丘吉尔已经启程前往南非,这对玛丽来说,正是绝佳的,找出究竟谁才是那个凶手的时机。只要她在杀手与南非两件事上成功了,那么她便可以从此高枕无忧,不必再担心任何危险会降临在她的孩子们身上——

艾琳,辛西娅,亚丽珊卓。

她怀揣着激动之情,抑制着险些便发出声音的呢喃。

妈妈很快就可以再次见到你们了。

至于,多少性命会因为她丈夫挑起的战争而牺牲,多少命运的走向会因为她做出的不一样的选择而改变,她的未来又会因此而有何得失,这些只有上一世的玛丽才会担忧的事物,甚至不值得此时的玛丽停下一秒去思考。她带着一丝冷酷的笑意,注视着阿尔伯特亲王号逐渐成为遥远地平线上的一个小小的黑点后,便轻轻用指节敲了敲车壁。马车夫即刻挥舞起了马鞭,转瞬间就踩着嘚嘚的声响,驶离了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