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Maud·(第2/3页)

而玛德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扶手,仿佛那是她在大海中唯一能依靠的浮木,身子死死地抵在椅背上,双腿以能夹碎核桃般的力气交叉着,一动也不敢动。

一切发生的与她想象中全然不同。

在玛德的预料中,她将会像个即将赢取桂冠的女骑士一般走进路易莎小姐的客厅,带着一根点燃的烟蒂,与必要时可以直接武力抢夺笔记本的体力。她会机智地与对方周旋几个回合,最终,在取得丢失的物品的同时,她说不定还能挖掘出一两个隐藏在路易莎小姐那张完美无瑕的小脸后的秘密。如果她速度够快的话,她还能赶上4点钟的火车,得以观看公爵夫人演讲的后半段。前半段只靠旁人复述,合起来也可以是一篇精彩的报道。

完美的计划。

只除了她喝了一口被管家奉上的茶,便不省人事地昏迷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有那么短短的瞬间,她险些以为自己是在布伦海姆宫中。目之所及的一切,从货真价实地来自于奥斯曼帝国的古老波斯地毯,到来自于意大利威尼斯的手绣窗帘,从那笼罩着淡粉色蕾纱,有着天蓝色的床罩,如同玛丽·安托瓦内特皇后才刚慵懒地睡在上方的四柱床,到精心布置过的窗台,几乎都是按照宫殿中公爵夫人的寝室复制的,唯一不可能出现在布伦海姆宫的主卧中的,便是正端坐在她面前的路易莎小姐。

以及片缕不着地坐在扶手椅上的自己。

“你知道,我一直都以为,练过拳击的女性的身体应该就像那些画报上所展示的一样,有着难看的肌肉与粗壮的四肢,直到看到你,我才知道自己错了。你的确有健壮的肌肉,我摸了摸,然而我并不明白你是如何做到有肌肉的同时,却又如此的纤细——”

如同老鹰一把抓起牧场上的羊羔一般,玛德的右手精准地掐在了路易莎小姐的喉咙,阻绝了那在蛮力下不得不张开的小嘴接下来要发出的任何一丝声音,“把我的衣服,我的笔记本还给我,”她冰冷冷地命令道,“否则,我会让你见识一下你摸过的那些肌肉可以对一个人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即便是你的亲生母亲也无法通过我的杰作辨认出那是你。”

她松开了手,却没有在路易莎小姐的脸上看到任何意料中会出现的胆怯神情,正相反,她娇柔地笑了起来,以仿佛正要给情人一个缠绵的吻般的语气开口了。

“真凶狠啊,博克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你适才的虚张声势,或许跟你正□□地站在一个女人面前,而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是否趁你昏迷的时候对你的身体做了些什么有关呢?”她甜丝丝,脆生生地说道,“而且,很奇妙的是,你竟然提到了母亲——既然你认为你说出的威胁能够恐吓到我,那么证明这反过来,也是能让你害怕发生的事情,我说得对吗,我的宝贝M?”

这个曾经只属于洛里斯的称呼让玛德几乎险些失去理智,差点便要一拳狠狠地揍在路易莎小姐的肚子上,然而,她最终还是忍下了那冲动,坐回了扶手椅上,深深地呼吸着平静自己仍然翻腾的心绪。

“这就对了,有什么是我们两个女孩不能坐下来好好商谈的呢?”路易莎小姐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心满意足,“老实说,你的过去可比我想象中要好打听得多了,我只是给杰弗森的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她恰巧是莎拉·洛里斯的好朋友之一——就什么都清楚了。于是,我询问自己,一个在那样扭曲的环境中长大的女孩,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停顿了几秒,而玛德则厌恶地瞪着对方脸上在这短暂的刹那现出的神情——要么就是想象这些事情就足以让眼前这个变态得到**,玛德狠狠地心想着,要么就是此时此刻有个男人正躲在路易莎小姐的裙子下面。

“而我不得不说,宝贝M,一个女儿竟然那样病态地渴求着母爱,实在是无法不让人感到怜惜啊。”

这句话从精神到生理上都给玛德带来了极大的不适,她一把扯掉了四柱床上的罩单,“就是让你知道一声,”她半眯着眼睛冷笑着看着路易莎小姐,“你以为把我的衣服都拿走了,就能把我关在你这个仿制的房间当中了吗?我是不会惧怕仅仅披着一条床单就这么离开的,而这就是学会了拳击的含义——你要是也有一点肌肉的话,路易莎小姐,兴许那片夹在衣袖里的陶瓷碎片还没法给你留下一个那么难看的疤痕。”

这句话的确让对方的脸色变了,玛德称心如意地转过身去,开始在房间里的抽屉中寻找着那本笔记本——她知道被路易莎小姐收在这些地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只是一个刺激对方的手段罢了。

“我可以直接给你你在寻找的事物,”果然,路易莎小姐开口了,她的语气总算恢复了正常,不再是那仿佛有根羽毛塞在她喉咙里一般的音调,“我知道你在调查恩内斯特犯下的那些案件,我不在乎这一点,那本笔记本只是为了确保你会前来格罗夫纳广场19号的筹码罢了,如果你那么想要拿回去的话,我可以直接给你。”

“一旦你的堂哥犯下的这些案件被我们揭露出来,你从此便会被伦敦的上流社会拒之门外,你的家族名誉会一落千丈,就是再过上一百年,你也不会登上任何一场由英国贵族举办的晚宴的宾客名单,你的确知道这一点的,对吧,路易莎小姐?”

玛德用仿佛是注视着一个傻瓜般的怜悯目光看着她,讥讽地反问道。

“我知道,”路易莎小姐仍然保持着微笑,“就像我说的,我并不在乎这一点。”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再回想此时的对话,玛德当然意识到了路易莎小姐说的很有可能是真话。然而在当时,她只觉得对方在虚张声势,因此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即又听到对方补充道,

“只要你肯为我做一件事情,博克小姐,就像我说的,我可以直接将那本笔记本交给你。”

“或者,我可以直接用武力逼迫你交出。”玛德摊了摊手,“像你这么美丽的女性,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的脸上永久地留下什么疤痕吧?”

“不,你不会那么做的。”

路易莎小姐的笑容在刹那间扩大了几分。

“你不会那么做的,因为我拍下了照片。”

“什么照片?”

“你赤|裸地躺在布伦海姆宫的主卧中的照片,真实得会让任何人都相信你与马尔堡公爵夫人之间有着不正当的情人关系。”

床罩无声无息地从玛德的手中掉落,每一个从路易莎小姐口中低沉吐出的字眼都像是一寸寸逐渐升高,能够在顷刻间将她淹没的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