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Maud·(第2/3页)

玛德当然询问过他,而克里斯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那些女人都不适合我,kid,”他总是这么称呼她,kid,孩子,“况且,你最知道拳击这项事业是什么样子的,也许哪一天我就没法活着从赛场回来了。我怎么敢让一个无辜的女人和我未来的孩子去承受这样的后果?”

不对。玛德心想着。他在等着我长大。

就像洛里斯也在等着她长大。

而一切的转折都发生在她18岁的那一年,导火索则是洛里斯翻出了一整箱安碧拉当年在18岁时曾经穿过的旧衣,兴致勃勃地非要玛德穿上。那一次,就连安碧拉也注意到了洛里斯向玛德投去的眼神,在愤怒地撕裂了两条裙子以后,安碧拉摔门而去,甚至直接离开了旧金山,到圣克鲁兹附近的一个私人海滩散心去了。洛里斯,不必说,自然是立刻追了过去,从而单独将玛德留在了那栋刷着白漆,西班牙殖民地风格的大屋之中。

而她的父亲就在此时适时地出现了。

她事后才知道,很久以前,洛里斯就已经立下遗嘱,她名下所有的资产都将在她死后,或者无力打理时,由安碧拉继承,而按照玛德的曾祖父为安碧拉定下的婚前协约,所有属于安碧拉的资产,倘若她在自己丈夫去世以前去世,便会直接由玛德继承,等若说,这笔属于洛里斯的钱,到最后仍然会落在玛德的手中。她那进行大宗投资失败的父亲,便恰好在此时将主意打到了这笔钱上。为了能让玛德脱离洛里斯的掌控,克里斯在很久以前便已经向玛德的父亲求助过,告知了对方在那栋大屋中发生一切反常之事,却没有引起丝毫的重视——直到此刻。

她那假惺惺的父亲与不明就里的克里斯的联手之下,终于让玛德下定了决心,将洛里斯过去种种不堪行为都一一在对方面前揭露——她的父亲的计划是将洛里斯以虐待罪送入监狱,好让安碧拉能在律师的操纵下成功继承对方的财产,而玛德不愿做得那么绝,她只想将洛里斯赶走。

在洛里斯宣布与心情终于转好的安碧拉回来的前一天晚上,带着一瓶好酒的玛德敲开了克里斯的家门,她在对方开门的刹那间便吻上了他还残留着淡淡剃须膏香味的双唇,于是一切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在玛德的设想中,那该是十分美好而又愉悦的一个晚上。而她无法辩驳,那在**的体验上的确如此,克里斯是个足够温柔,足够耐心,而又技巧十足的情人,能让一切细微的快感都随着他手指的指挥而堆砌成足以让天堂也随之轰然炸裂的舒愉。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他已经不再称呼她为kid,而是低笑着唤了她一声——

“M,women。”

但裸着脊背,抱着被单坐在床边的玛德没有回应。

一个小时以后,她回到了那刷着白漆的西班牙殖民风格的大屋之中,而归来的洛里斯早就在更衣室中等待着她,赶在对方因为自己夜不归宿而积蓄的怒气爆发以前,玛德率先开口了。

你将我变成了一个怪物,她流着泪如此说道。

一个无法爱上男人,却又无法与女人在一起的怪物。

她的身体享受着与克里斯在一起的一整夜,享受着他带来的一切欢悦,而她的精神却像一个干瘪苍白的灵魂,漂浮在上方,空洞地注视着这一切,麻木而冷漠,因此她无论如何也没法回应克里斯那婴儿蓝的双眼中迸射的爱意与火花,唯有紧紧闭上双眼。

她说出了一切,她狠狠地给了洛里斯一拳,就像她无数次幻想的那样,而洛里斯没有还手,她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辩驳。

最后结束一切的是她疯狂地冲了进来,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对话的母亲,安碧拉将一切她的胳臂能够抓到的东西都向洛里斯砸去,银烛台,首饰盒,茶杯,珍珠项链,同时歇斯底里地控诉着对方对自己的背叛——而头破血流的洛里斯仍然只是站在原地,她平静地看着安碧拉与玛德,眼里的光就像是死了一般的寂灭。

在一片混乱之中,玛德逃走了,她受不了洛里斯看着她的眼神,受不了她的母亲看着洛里斯的眼神,受不了从安碧拉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她逃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到那座大屋中。

第二天,洛里斯就自杀了。

在那个她母亲热爱无比,美丽而凉爽的门廊下,勒死了自己。

玛德直到搭乘的火车抵达了纽约,才在报纸上读到她的讣告,她说不清那时自己是什么感觉,就像是被烧死的同时又在冰冷中复活,就像在最极致,最无与伦比的喜悦中倒入了一杯最不堪,最绝望至极的痛苦,然后混合着片片锋利刀刃与醇厚香甜的蜂蜜,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三个月中,她一直待在纽约。

以令人惊奇一般的速度的,她迫使自己爱上了一个因为穷困潦倒而应聘女仆工作的女画家,并邀请对方住进了自己的公寓,唯一的条件是绝对不允许与她有任何的亲密接触——包括亲吻,包括牵手,包括拥抱。白天,女画家会出门购买食物,画画所需要的材料,偶尔还会去公园观察人群,好利用晚上的闲暇时光练习绘画。而玛德就利用那段空闲的时光,与另一位她在社交场合遇到的,出身某个纽约的富裕家庭的男人厮混。

她早就遗忘了他们的名字。

克里斯一封接一封的电报寄来,恳求她回到旧金山,因为他有教练工作与比赛职责在身,不能轻易就跑到纽约来寻找她,便只能一封接一封地催促她,告诉她自己有事情需要她的帮助与支持。一开始,玛德还会拆开来看,在泪水涟涟中逼迫自己狠下心来不去理会对方诚真意挚的请求。等到后来,她便连拆开也不会拆开,直接便塞进了梳妆台的抽屉之中。

她是一个怪物,而她不配拥有克里斯那样美好的蓝天,她无法给予对方想在自己身上得到的事物,她的存在只会继续伤害更多的人。

最后让她回到旧金山的,是克里斯在赛场上死去的讯息。

到那时,她才知道,对方一直在电报中反复提及的急事,并非是她此前误以为的结婚事宜,而是他与他所在供职的体育俱乐部所有者查尔斯之间的矛盾——因为忧心于玛德的突然消失,克里斯推掉了好几场重要的比赛,而这大大激怒了查尔斯。不仅如此,查尔斯的对手此时又捧出了另一位更年轻,更强壮,自从开始比赛以来从无败绩的拳击手,一下子便吸引了大多数游客与旧金山居民的注意力,等克里斯终于在查尔斯的逼迫下重新开始比赛时,接连几场的门票销量连预期的一半都无法达到,查尔斯因此便自作主张地替克里斯向新崛起的拳击手下了战书,借此来吸引人气的同时,他也想到了一个更加狠毒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