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2/2页)

“那些都是无稽之谈,夫人,是由我的政敌为了陷害我而传出的不实谣言。”

“然而,王子殿下并不认为那是无稽之谈,阿尔伯特,而他的确对公爵夫人很有兴趣——无论您昨晚的缺席是为了什么原因,众人议论纷纷的那一个,还是您解释的那一个,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这让王子殿下误以为您对公爵夫人成为他的情妇这一点并无异议。想必你那时还不知道王子殿下与公爵夫人之间产生的误会,是吗?”

“的确是的,夫人。”

“公爵夫人是如何告诉您这件事的?”

“她告诉我,有人模仿了她的笔迹,给王子殿下写了一封让对方误以为她想成为皇室情妇的信——而恐怕这就是为何有如此众多在保守党内颇具势力的英国勋爵前来参加这个小小的慈善晚宴的原因。”

最后一句,是阿尔伯特自己的猜测。一旦知道了威尔士王子前来的意图,那么连带着便有许多疑点得到了解释——为何威尔士王妃不肯前来;为何威尔士王子决定前来的消息一出,许多其他原本阿尔伯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能请来的贵族勋爵便争先恐后地主动要求前来;为何他与公爵夫人在门口迎接威尔士王子时,殿下他会用那般露骨而毫不掩盖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妻子,他那时只是以为威尔士王子见色起意,还略有不满地稍稍阻挡了一下对方的视线,没想到对方在心里便已经将公爵夫人视为了自己的所有物。

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直到端着托盘的女仆重又回来,为他们放好茶具离去以后,她才继续开口了。

“您知道吗,阿尔伯特,当公爵夫人向我求助时,我的确感到十分奇怪——因为在这场误会上,明显比我更适合出面处理收拾,便是您了。不过,显然,我是不可能询问公爵夫人这个问题的。那时,我内心对此的猜测,是您模仿了她的字迹而写信给王子殿下,希望能以此逼迫她成为王子殿下的情妇,因此公爵夫人才不能向您求助——”

阿尔伯特想起了公爵夫人那一手本身就像是模仿他人所写的,如同是孩子一般的字迹,不由得摇了摇头,“以公爵夫人那独特的字迹来说,这将会是一件非常有难度的事情。”他说道。

“独特?”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看起来有些疑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阿尔伯特,公爵夫人的字就跟大多数从小便受良好教育的美国女孩一般,并无太大的区别。”

这下换阿尔伯特愣住了,但他迅速掩盖了自己的惊讶,知道自己或许掌握了能够突破这场困局的其中一个要点。

“是的,只是因为公爵夫人是我的妻子,因此我便对她的字迹多有偏爱。”阿尔伯特笑了笑,将这一点混蒙了过去,“公爵夫人之所以一开始没有寻求我的帮助,是因为她害怕我会为此而生气,甚至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毕竟没有任何一个男性愿意听到自己才新婚不久的妻子便被人陷害成了王子殿下的情妇,想必您是可以理解这一点的——最重要的是,她的确提到了您会在此事上帮助她,因此我才希望得知您将会为此事采取怎样的措施,或许我们能够一同合作?”

“我的确答应了公爵夫人我会替她处理此事——然而,阿尔伯特,实不相瞒,在此事上我也没有任何头绪。王子殿下的面子倒在其次,我与伦道夫·丘吉尔夫人并不介意承受王子殿下因失望与羞辱而带来的怒气,您与公爵夫人从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最好便不要与王子殿下来往——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细节。只是,最关键的一点在于,王子殿下的确为这场宴会花费了不少人情,也许我能尽力一一替他去偿还,然而,只要您为此而获得了一个不错的职位,那么您当权一天,这人情债务便永远也还不完。对此,我只能保证我会尽力去做,阿尔伯特。”

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所想的对策,与阿尔伯特昨晚思索的结果是一样的。

而这也预示着,他昨晚为最坏的情况而做出的打算,的确必须实行。

只是,在得知了拉瑟福德还活着的消息过后,那个计划便由沉重但又甜蜜的牺牲,变为了无可奈何的自我献祭。

从与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的谈话来看,公爵夫人的确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取得了她心甘情愿的协助——哪怕将自己的剩余的一生都赔付上,似乎也在所不惜。至少在她的作为下,公爵夫人短期之内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因此,实际上,可以这么说,她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这是他今后的仕途道路上所有可能碰上的机遇中,最难得也是最关键的一次,无论他希望那些贵族勋爵们为他在党内做什么事情——为他在外交部门谋得一个更好的职位,打听出究竟是谁使得他丢失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职位——这些保守党员们都会看在威尔士王子的份上而替他做到。

这份人情,他可以白白地拿走,而让公爵夫人与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承受后果。

那为什么,他内心却仍然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他必须去执行他昨晚辗转反侧而制定出的计划呢?

不,不可能是因为感情。

他如今已经知道那是一条死路,他必须回头,他不能再继续走下去。

他将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他所以为的在公爵夫人与他筑下的信任高台不过是一盘散沙,他的煞费苦心换不回任何对方的情感,这场婚姻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他与公爵夫人只能各取所需,各趋所利——除非那利益是相同的,他们才能像如今这般走到一起。

“阿尔伯特,您的想法是什么?”

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催促着。

而阿尔伯特只是注视着面前茶杯中他微微晃动的倒影。

恍然间,他仿佛觉得自己从茶杯中看到了前一夜的公爵夫人。

看到了她愤怒而又脆弱的模样。

他自以为自己的行为是在保护对方的同时,他实际上丢下了自己的妻子去面对远远超出她的能力的事件,他违背了自己与公爵夫人决定合作慈善晚宴事宜时的承诺,他让他的妻子替他承担了原本该由他们共同分担的责任。这与公爵夫人此时所爱是谁无关,这与他该弥补自己的错误有关。

而错误,都是有代价的。

更何况,若非路易莎的出现,这场晚宴也不会演变到如今这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一切都本该由他来承担才是。

这才是真正的理由。

“我的想法是,夫人,我该与王子殿下好好地谈一谈。”

他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