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第2/4页)

“聂载沉!”

周围官兵再次齐刷刷地转头,视线落到了聂载沉的身上。

天气炎热,聂载沉却顿时冷汗直冒,眼看她似乎就要迈步朝这边走来了,不再犹豫,立刻把手中的步|枪交给边上的营官,吩咐继续操练,说完转身,自己朝着前头而去,疾步来到了白锦绣的跟前。

“白小姐,这里是校场,你来做什么?”

白锦绣笑盈盈的。

“今天我代刘叔给你们送凉饮。大桶的刚才已经叫人抬去伙房了,等下休息的时候,就可以分发给士兵们……”

她说话的时候,聂载沉又转头,飞快地看了眼身后。

官兵因为他刚才的那一句话,现在全都投入了训练,但显然,个个心不在焉,一边操练,一边不住地回头张望这边。

汗不停地往外冒。这回是热汗了。聂载沉感到自己后背的衣裳,被汗水浸得像是刚掉进水里爬出来似的。

“谢谢白小姐,你……”

聂载沉正要说自己送她出去,不料她指了指一只放在她脚边地上的看起来像是小食篮的东西。

“不过那些绿豆汤和酸梅汤都不好喝。天气那么热,你帮了我爹那么大的忙,操练那么辛苦,我实在是心疼,所以特意给你带了碗和他们不一样的凉饮。你跟我来……”

她说完,略略弯腰,用优雅的姿势提起食盒,迈步就朝他住的那地方走去。

聂载沉吃了一惊,起先还有点发懵,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没了反应,等终于回过神,他下意识地再次飞快转头,望了眼校场上的巡防营官兵,赶紧大步追了上去。

“白小姐!白小姐!你别这样,大家都在看着!”

他恨不得立刻把她弄出去,却不敢来硬的,只能跟在她的边上,不停地低声劝说。

她的双眼却望着前方,仿佛根本就没听到他的话,继续朝前走去,很快就来到了他住的那间平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进去。

聂载沉实在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倘若说,一开始他还有点懵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有点明白了过来,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白小姐,我知道我让你不高兴了,全是我的不好。你别和我计较,你先回去可以吗?”

他苦笑着,语气已经带着恳求的意味。

“对了,阿宣小公子在后营荫凉的地方睡着了,你去看下……”

白锦绣眨了下眼睛,笑得愈发甜蜜了:“你真细心,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知道吗?你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她将食盒放在聂载沉住屋中的桌子上,纤手打开盒盖,从一只小冰桶里端出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盏,取了盖子,示意他看:“喏,水果冰盏子,各色切好的鲜果,加入刨得细细的绵冰,还有牛乳,路上我怕化了,外头特意用冰桶冷着的。你快吃吧!”

碗盏的最上头,还放了两只娇红欲滴的樱桃,煞是好看。

聂载沉没动。

她索性自己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果肉送到他的嘴边,动作亲昵得很:“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吃呀!再不吃,碎冰就都化了呢!”

她的举动和语气,就像是一个在撒娇的小妻子。

聂载沉心跳得厉害,再次扭头看了眼身后。透过开着的门窗,见不远之外巡防营的官兵正在探头探脑,脸都红了,躲开她送到自己嘴边的调羹,赶紧自己端起桌上的那晚水果冰盏,几口就吞下了腹,连樱桃的核都没吐。

“白小姐,你回去可以吗?”他放下碗盏。

她却又转头,开始打量他这屋里的陈设,仿佛她是第一次来,摇了摇头,说:“这条件也太简陋了!天气又这么热,让你睡这样的地方,我会心疼的。明天我就给你送床新的凉席过来……”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白小姐,是我错了。算我求你,你回去好吗?”

现在聂载沉几乎是在低三下气地恳求她了。

白锦绣看着他满头热汗的脸,笑眯眯地从随身的一只小包里拿出一张纸,朝他展开。

“你看这是谁?”

聂载沉看了一眼,立刻就认了出来,画上的人像竟是自己。不但如此,他还是赤着上身的。因为是张半身像,画面只到他的腰腹之下就戛然而止了,但因为画面上那种呼之欲出的充满了澎湃力量的肌体线条,反而给人一种他当时似乎正全身□□的感觉。只不过,画面里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聂载沉一下又懵了。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看到了自己的这个样子,然后画出这幅画的。但凡见了这幅画的人,毫无疑问,都会生出一种感觉,他要是没有真的在她面前这么赤身过,她是不可能将他的身体画得这么逼真的。每一处肌理的走向,都是如此的精准,充满了表现的力量。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拿,白锦绣一晃,避开了他的手。

聂载沉抬起视线,看着她,迟疑了下:“你……”

他原本是想问她到底怎么画了自己的,忽然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傍晚的一幕,仿佛灵光一现,顿时明白了过来。

那天天气也很热,他刚结束了一天的训课,感到很热,见坐骑也浑身是汗——男人对于战马或者类似于战马的东西,譬如钢铁汽车,天生或许就有一种爱感,所以他就骑马来到河边,让马匹下水的同时,自己也脱了上衣,顺便濯洗了一下。

他记得当时发现她的时候,她解释了一句,说她是在那里画风景的。他还以为是自己误闯入她的画面,打扰了她。

现在看起来,她当时在画的,应该就是这幅画。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看着她,顿住了。

对面的白小姐却显然分毫没有在意她那会儿有没有对他撒谎,把画收了回去。

“就算你把这幅从我手里抢走毁了,我很快也能再画一幅出来。你说,我爹要是看到这个,他会怎么想?”

汗水再次不停地从聂载沉的额头滚落。

“白小姐,你听我说,我真的很同情你的处境。但是这样真的不妥。你是个大家闺秀……”

“我给闺秀丢脸了,是吧?”

白小姐突然变了脸。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不耐烦地打断了,笑容也消失不见。

“聂载沉,我告诉你,除非我的麻烦彻底解决了,否则你别想好过,就算你现在跑回广州,你也休想置身事外。我认定的事,不达目的,我是不会罢休的。”

“我最后问你,你到底干不干?”

聂载沉沉默了。

屋里又闷又热,空气仿佛黏成一坨浆糊,叫人几乎无法呼吸了。

白锦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走了出去。

聂载沉以为她终于还是放弃了,有点不敢置信,擦了擦汗,急忙跟了出来,想先送她出营,不料她却快步走向不远之外的那群巡防营官兵,停了下来,说道:“你们谁是这里的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