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页)

常言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

庞牧不自觉就想起来刚才老娘同自己说的话……

他也这把年纪了,也是个正常男人,自然也是想媳妇的……

厨娘的大嗓门打断了庞牧的胡思乱想,他干咳一声,倒也大大方方上前,“晏姑娘,还没歇息么?身体好些了么?”

“好些了,有劳记挂,今天倒是又给您添麻烦了。”晏骄一边回话,一边不动声色的把碗往自己眼前划拉,试图藏起来。

“不过举手之劳,”庞牧忍笑,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反倒我要谢你呢。”

那瓷碗灰突突的,越发衬的搭在上头的几根手指又白又细。碗口瞧着足有晏姑娘两个脸那么大,才刚看她捧着喝粥,活像把整张脸埋进去似的。

晏骄刚想说“这是我应该做的”,话未出口却又记起来现在她已经不是“晏法医”了,忽然就有些伤感。

然而很快的,这份伤感就被一声雄浑的腹鸣打散了。

安静的夜幕下,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声响格外清晰。

晏骄:“……”

她是真饿啊。

庞牧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怎的,没人送晚饭么?回头我说说他们。”

晏骄连忙摇头,憋了半天才别别扭扭的道:“……药,太苦了,吃不下……”

下午的药实在太难喝,恶心的她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一直熬到现在,肚子里忽然就敲锣打鼓的饿起来。

她本想忍过去的,谁知越忍越饿,胃里火烧火燎的,好像老胃病又有点犯了,只好悄悄出来,想看看能不能找点东西垫一垫。

庞牧:“死人确实……嗯?”

他还以为晏姑娘是被尸体恶心的!

尴尬的气氛悄悄蔓延。

又听厨娘突然出声,“大人,给您煮碗面?正好还有酱肉,添点萝卜丁做个臊子?”

县衙重地,晚上也有衙役值夜,厨房倒是不曾断过烟火,这会儿灶上还温着些个干粮汤水。

屋里只有一张像样的干净桌子,庞牧道了失礼,去晏骄对面坐下,“随便弄些充饥就好。若有精细挂面,合该给晏姑娘煮一碗,米粥哪里顶事儿?”

“不用了,”晏骄忙道,刚才的尴尬劲儿过去,这会儿倒也有点破罐子破摔了,“我的肠胃不大好,这么晚了再正经吃东西不消化,稍微喝点粥水垫垫就成。”

但凡跟刑侦沾边的,就没有定点上下班、吃饭的规矩,工作压力又大,久而久之,胃药简直成了人间潮流。

庞牧点点头,两人忽然又没话说了。

那头厨娘麻利的和面,现擀成面饼再撒上面粉,松松折叠几下,快刀切成面条。

这头一个灶头开水煮面,那头刚好挑点猪油爆香锅底,把剁碎了的酱肉丁子混着萝卜条儿丁子煮一个臊子。

说是臊子,其实不过乱炖罢了,十分简单粗暴。只是略加点汁水熬煮,火光下油亮亮光泽,倒也有些食欲。

臊子好了,面也煮好,满满当当装一大碗,上头还卧了一个白嫩鸡蛋,撒了把翠绿葱花。

庞牧吃饭也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一筷子斜插下去就少了小半碗,看的晏骄眼睛都直了。

单看这个饭量,也不像文官啊!

他爽朗一笑,“见笑了。”

晏骄跟着抿嘴儿一笑,“身体好才吃得多,没什么见笑不见笑的。”

她倒是想多吃,只是胃不允许,现在看人家吃得香,也觉得眼馋。

“恕我冒昧,不知晏姑娘本打算往哪儿去?”两口吞了半碗面的庞牧额头微微见汗,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正好问出心中所想,“你一个年轻姑娘独自上路实在不安全,县衙每日也有公差往来,若是顺道也好做个伴。”

仗刚打完没两年,尤其是几处州府郡县交接的地方,实在说不上太平。每每走到荒野无人之处,连个成年壮汉都时常觉得汗毛倒竖,更别提这么个美丽女子了。

庞牧这么一问,晏骄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黯淡了。

她的手指在碗沿摩挲两下,良久,低低道:“我也不知道。”

去什么地方?

她该去哪儿,又能去哪儿呀?

来了这几天,浑浑噩噩的,晏骄也憋得狠了,只觉得自己眼下真像书本里常见的台词,生如浮萍,无处安置,也觉得有些茫然。

现实的古代根本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说走就走,随便到哪座城也得有文牒,若是再想做点营生,更要有身份文书。

像她眼下的状况当真寸步难行。

若是遇到有心人,就是直接给她打成间谍,就地斩杀了也没话说。

庞牧都问到这里了,要是她顾左右而言他,反而可疑。

权衡利弊之下,晏骄一咬牙,索性就实话实说,“实不相瞒,我本不是大禄人。只是失足跌落山崖,谁知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说老实话,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这套说辞晏骄自己都不信。

可庞牧竟然接受良好的点了头,“晏姑娘的衣着打扮确实与大禄不同。”

晏骄心头一喜,心情复杂的看着他,才要张嘴,就听庞牧又道:

“不过你说的着实匪夷所思,不知晏姑娘仙乡何处?方便的话,我可托人帮忙打听一二。”

比起这套睁眼闭眼间沧海桑田的说辞,他更倾向于晏骄与同伴失散,或是因为某种原因分道扬镳,不方便言明。

世上总有这么一种人,自带信任加分,哪怕知道希望渺茫,可晏骄还是说了,“华国。”

“华国?”庞牧跟着念了遍,竟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十岁上下就跟随父兄四处奔波,又在行伍混迹,多年来征战大江南北,莫说大禄朝,便是周边几国也曾去过,一般地名都会有印象,可唯独这什么“华国”的,当真是闻所未闻。

晏骄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苦笑。

“晏姑娘也不要灰心,天下之大,边国部落多不胜数,许是华国距离大禄远着呢。我略识得几个人,回头可托他们打探一二,来日有消息也未可知。”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姑娘瞬间黯淡下去,庞牧不由得出声安抚道。

这个姑娘来历成谜,实在疑点重重,可直觉又告诉他,她并没有说谎,伤心和失望也不是装出来的。

只是这个华国,也是真的没听过。

现在晏骄基本上已经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本想说不必做那无用功,可心中暗存的一点侥幸却又让她张不开嘴,只是缓缓点头。

她临时无处可去,对庞牧和平安县来说却又不全是坏事。

当下他也顾不上吃面,“那你眼下可有什么打算?”

晏骄张了张嘴,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试探着说:“我当了点东西,略换了几两银子本钱,或许,去外头摆摊卖些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