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门塔薄饼(第3/4页)

“‘对不起,请稍等,奥多姆先生。’利莱特小姐说,她用她眼睛的余光迅速地瞥了我一眼,从凳子上下来,溜到了另外一个房间。随后,埃姆斯利大叔就进来了,提着一个大水壶,连上衣也没有顾上穿。在他转身去拿桌子上的一个玻璃杯时,他露出了他裤袋里揣着的四五口径手枪。‘好家伙!’我想,‘这家人竟把制作薄饼的秘方看得如此重要,要用枪来保护呢。有的人家即使有世仇宿怨,也不至于这样大动干戈。’”

“‘把这喝了吧,’埃姆斯利大叔说,给我端过一杯水来,‘你今天骑马赶路累了,贾德森,叫自己变得容易激动。想些轻松的事情,让自己放松放松。’”

“‘你知道如何做那种薄饼吗,埃姆斯利大叔?’我问。”

“‘哦,我并不像有的人那样擅长烹饪,’埃姆斯利大叔说,‘不过,我想你可以按照通常的方法,拿一筛子石膏粉、一点儿生面、小苏打和玉米面,用鸡蛋和牛奶搅合起来就行了。今年春天,老比尔是不是又要把牛群赶到堪萨斯城去了,贾德森?’”

“那天晚上,我所能得到的有关制作薄饼的信息就这么多了。难怪杰克逊·伯德觉得棘手。于是,我放下了这个话题,跟埃姆斯利大叔聊了一会儿羊角风和旋风之类的事情。后来,利莱特小姐进来一下,跟我道了声晚安,我便骑马回牧场了。”

“大约在一个星期之后,在我去比门塔的路上,遇见了杰克逊·伯德正骑着马从比门塔那边回来。我们在路上停了下来,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你弄到做薄饼的配方了吗?’我问他。”

“‘哦,没有,’杰克逊说,‘看来我是很难搞到这个方子了。你试过了吗?’”

“‘试过了,’我说,‘很难,就像是用花生壳要把草原犬鼠从洞里挖出来一样。看到他们死抱着薄饼秘方不放的样子,那秘方一定是个宝贝了。’”

“‘我是随时准备放弃了,’杰克逊说,他的失望感从他的话语中间表现出来,以至于我都变得同情起他了。‘可是,我只是想知道怎么做那种薄饼,在我孤寂地待在牧场上的时候自己做着吃,’他说,‘我常常晚上醒着躺在床上,想着薄饼的美味,睡不着觉。’”

“‘你不要放弃,’我跟他说,‘我也不会放弃。我想,用不了多久,我们中间总有一个人会得到秘方的。好吧,再见,杰克逊。’”

“你瞧,这会儿我们两个相处得多么融洽啊。看到他不再追求利莱特小姐,我对这个黄头发的牧羊人的长相,也不再那么讨厌,能看得下去了。为了帮助他实现他一饱口福的愿望,我一直在试着从利莱特小姐那里弄到方子。可是,每当我提到薄饼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都会流露出回避和不安的神情,极力想着要改变个话题。要是我一味地坚持,她就会悄悄地溜出房间,接着,埃姆斯利大叔就会手里拎着水壶,裤袋里插着手枪,走了进来。”

“一天,我骑马来到商店,手里拿着一束在毒狗草原的野花丛中采摘下的蓝马鞭草。埃姆斯利大叔眯起一只眼睛,看着蓝马鞭草说。”

“‘你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是牛涨价的消息吗?’我问道。”

“‘利莱特和杰克逊·伯德在巴勒斯坦昨天结婚了,’他说,‘今天早晨我收到他们来的一封信。’”

“我把那束花扔进了饼干桶,让这个消息慢慢地灌进到我的耳朵里,渗透到我左边的衬衣口袋,最后到我的脚底。”

“‘你能再把这个消息说上一遍吗,埃姆斯利大叔?’我说,‘也许是我的耳朵出了毛病,你说的是最好的小牛犊现在的价格是每头四块八毛钱,或是别的类似的什么事情吧。’”

“‘他们俩昨天已经结婚了,’埃姆斯利大叔说,‘到韦克和尼亚加拉大瀑布去度蜜月了。怎么,难道你一直就没有看出什么苗头?从他们俩一起出去骑马的那天起,杰克逊·伯德就一直在追威莱拉了。’”

“‘那么,’我有点儿气急败坏地说,‘他跟我提起过的这个薄饼的秘方,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能告诉我吗?’”

“在我说到‘薄饼’的时候,埃姆斯利大叔躲闪着退后了几步。”

“‘有人用薄饼来欺骗我,’我说,‘我一定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相信你一定知道。告诉我,’我说,‘否则,我们俩就兵戎相见。’”

“我翻过柜台,去追埃姆斯利大叔。他去抓枪,可枪在抽屉里,差两英寸没够着。我抓住他的衣领,把他逼到了墙角。”

“‘这薄饼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否则,我就把你挤成一个薄饼。利莱特小姐会不会做薄饼?’”

“‘她从来没有做过薄饼,我连一张薄饼也没有见她做过,’埃姆斯利大叔说,‘你要冷静,贾德森,要冷静。你的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了,你头上的旧伤会叫你的神志变得混乱。不要再去想薄饼的事。’”

“‘埃姆斯利大叔,’我说,‘我的脑袋没有受过伤,只是天生的不善于思考罢了。杰克逊·伯德告诉我,他找利莱特小姐,只是为了求得她做薄饼的方法,他还请求我帮助他搞到一份薄饼配料的清单。我尽力帮他了,可结果你也看到了。我是被一个粉红眼睛的牧羊人用约翰逊草蒙住了眼睛,是这样吗?’”

“‘松开你抓着我衣领的手,我将告诉你,’埃姆斯利大叔说,‘是的,看起来杰克逊·伯德是把你给骗了。在他跟利莱特骑马回来以后,他对我和利莱特说,只要你提到薄饼的事,我和利莱特就要对你加倍小心。他说,有一次你们在营地里烙薄饼,有人用平底锅砸了你的头。杰克逊说每当你激动或是生气的时候,你头上的伤就会发作,你就会神志不清,你就会到处跟人念叨起薄饼。他告诉我们,只要能把你从这个话题上岔开,你就会慢慢平息下来,不再会有危险。因此,我和利莱特是尽了我们的力来帮你了,’埃姆斯利大叔说,‘像杰克逊·伯德这样精明的牧羊人的确不多见。’”

在贾德讲着故事的时候,他已经不紧不慢地把口袋和铁皮罐里的东西搅和在一起了。在故事快要讲完时,他给我端过来了他烙好的东西——

两张搁在铁皮碟子里的热腾腾的、深黄色的薄饼。不知从什么地方他又取出一块上好的黄油和一瓶金黄色的蜂蜜。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问他。

“三年前的事了,”贾德说,“他们俩现在住在陷骡谷牧场。不过,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人们说,在他把我骗得团团转的时候,他却一直在布置着他的牧场,摇椅、窗帘、梳妆台,等等,准备着婚礼。哦,没过多长时间,我就把这件事置在脑后了。只是弟兄们觉得还没有闹够。”